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在海迷失的蝴蝶·日本當代女性作家傑作選
在海迷失的蝴蝶·日本當代女性作家傑作選

在海迷失的蝴蝶·日本當代女性作家傑作選

永井骏海

  • 偵探推理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74887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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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們來分手吧!

《我們來分手吧! 》的作者永井駿海,本名松本優子,1961年8月12日出生於東京。東京藝術大學音槳學部肆業後,到北海道大學農學部農業生物學科學習。畢業後在日本IBM上班。 1995年,《瑠璃光寺》入圍第2屆創元推理短篇賞。翌年以《鄰人》獲得第18屆小說推理新人賞,《枯藏》獲得第1屆新潮俱樂部賞而登龍文壇。 《枯藏》是以復雜人際關係下的農村為背景,寫在食品公司工作的女主角,如何去推理解決新型害蟲的發生以及殺人事件。這部罕有的以農業為題材的推理小說,評論家稱讚為新穎的農業推理小說。 而其第二長篇《樹縛》以林業為背景,第三長篇《千禧蟲》是以電腦的2000年問題為主題的犯罪小說,第四長篇《偉大的聽眾》即以音樂界為背景的綁票小說。這四篇不同題材的推理小說,都是取材自作者生平體驗,所以讓讀者特別感到逼真。

永井駿海七年來,除了上述四篇長篇外,還發表了兩本短篇集。平均每年出版一本,可算是寡產作家。 《我們來分手吧! 》是女主角美紀子,在好友沙貴被男友城田直哉殺死後,以第一人稱單視點形式回憶,幼少時兩人關係,在大學教室兩人再相會的經過,以及與直哉的三角關係。作者也在文末有意外佈局,讓讀者拍案叫絕。 我站在沙貴的遺像前,燙成大波浪的頭髮,柔柔地襯著鵝蛋形的臉蛋,即使在沙貴死後的此刻,她依然如花般盛開著。 聽見了一陣低泣聲。是沙貴的母親正在哭泣。 怎麼會這樣?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沙貴的母親向我走來,用她顫抖的聲音反覆訴說著她的悔恨。 究竟是為什麼? 沙貴說她另有喜歡的人,所以要求分手,聽到這一點,名為直哉的男人氣得臉色發青,然後……。

沙貴提出了分手的要求,直哉大概是頑固地不肯答應吧。為什麼說要跟我分手呢?對我哪裡不滿嗎?直哉心裡一定是這樣不可思議地說著。以沙貴的性格來說,就以辛辣的言語來回覆也說不定。全部,你的全部都很無趣。沙貴以類似如此,或甚至更加殘忍的言語攻擊,接著就是激烈的爭吵。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嚴重,於是,沙貴的頸子……。又細又白的頸子被直哉的手緊勒住。 沙貴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呢?聽說沒有人知道。美紀子,你知道是誰嗎?沙貴真正喜歡的人,沙貴是為了誰而要和名為直哉的傢伙分手呢?那個人今天有來嗎? 沙貴的母親以信賴的眼光看著我。我無話可說,搖了搖頭,又一次低下了頭,佇立在沙貴的遺像前。 沙貴。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話……。

“最近有聖詩班的演唱會,一定要來喔。” 接到沙貴的電話,是半年前的事。 “六月十號正好是美紀子的生日吧。怎麼樣?要和男朋友一起過嗎?”沙貴半開玩笑,試探性問著。 “我想去啊。能讓沙貴這麼熱衷的聖歌,我一直很想听聽看呢。” 沙貴對於我的回答很滿意的樣子。太好了。她說。 沙貴學唱聖歌的事,因為在電話裡聽她提過好幾次所以我很清楚。 “要用丹田大聲把歌唱出來。這樣心情就會很舒暢喔。感覺起來好像什麼事都可做得到。”沙貴說著就笑了。 “沙貴本來什麼事都可做得到,不是嗎?” 對我的話,沙貴應了一句“是這樣嗎”,然後一定又會加上一句“美紀子你也該培養一些興趣比較好喔”這樣的話。 聽到這樣的話,我總是以“喔”來回答,因此沙貴顯得有些不耐煩。從興趣廣泛又擅長交際的沙貴看來,我一個星期只上兩次英文會話課的生活,大概是單純而乏味的吧。

位於目黑區的古老教會內舉行的音樂會,出乎預期地令人振奮。由數十女聲表演的無伴奏合唱,強而有力的旋律在教會中迴盪著,直抵內心的最深處。 “真有魄力。”坐我隔壁的直哉這樣說:“尤其是美紀子的朋友,唱歌的樣子很棒呢。” 直哉用目光指出站在最前排唱歌的沙貴。臉上浮現由衷的讚嘆之情。 “對啊。她,不管做什麼總是比別人出色呢。” 聽到我的回答,直哉點了點頭。沙貴故作誇張盡量張大了嘴,輕輕擺動著一頭長發唱著歌。從離舞台有點距離的觀眾席看去,她雙頰潮紅,眼中閃耀著光輝。沙貴真的很美。 “你可不要一直盯著沙貴看唷。” 聽我這麼說,直哉忍不住笑了出來。 “別傻了,因為是美紀子的朋友所以我才看她啊。”

大約兩小時的音樂會結束了。我和直哉連忙趕到後台,當然是為了告訴沙貴,她的表演有多棒。當作後台使用的小房間裡擠滿了人,沙貴看到我們,馬上走了出來。 “太棒了。”聽了我的話,沙貴淺淺地笑了。一邊很快地看向直哉。 “這一位是城田直哉先生。跟我一起來的。” 聽到我的話,沙貴露出驚訝的神情。大概是沒想到我真的會帶男友來吧。 “太完美了。” 直哉邊說邊遞上花束。雖然是我特別準備的花束,卻讓直哉送給沙貴。 “謝謝。” 沙貴將臉埋在花束中說著,一邊快速地向我使了個眼神。什麼時候找了個這麼棒的男友,沙貴的眼神是這樣問著的。 直哉乍看之下似乎不隻身材高?跟相貌端正,他還深知如何讓自己看來更有魅力的訣竅。而且他還會讓人毫不厭煩地積極努力把自己經營得更好。舉例來說,他的姿態、表情,以及他說話時一直盯著對方的眼神都下過功夫。

“我和直哉是在公司的展示會上認識的。他在商品展示公司上班唷。” 一聽到公司名,沙貴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但是,為什麼呢?美紀子是人事部的人吧,跟展示會怎麼扯上關係?” “展示會時人事部的人也會被派出去啊。因為人手不足的關係。” “欸,是這樣啊。順帶一提,我在公司的宣傳部工作。說不定今後還有要你多多關照的地方呢。”擅長應酬的沙貴如此說著,接著問直哉是否能給她一張名片。 “我沒有帶業務用的,那麼這張可以嗎?”直哉取出了一張私人名片遞給沙貴。 沙貴邊盯著名片邊說:“很謝謝你們今天來聽我的演唱會。既然是美紀子的生日,你們本來想要兩個人一起過生日吧。” “很高興我有機會來。聽到這麼棒的音樂,這個生日會變得相當難忘唷。”我這樣回答著。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羅,沙貴這麼說著就回到後台去了。然後我和直哉回到了我的公寓,一起過我人生第二十八個生日。 “沙貴她啊,眼睛一直看著直哉喔。”躺在床上的我這麼說著。 藉著燭光,可以透過玻璃杯看到另一端。直哉斜躺在床上,伸手拿起了酒杯,一口氣將杯子裡剩下的酒喝完。 “酒都溫掉了。”他故意加上這麼一句埋怨。 直哉岔開了話題,是內心浮現滿足的微笑時的習慣。聽到沙貴對自己的關心,直哉還算很滿足。 “餵,聽到沒有啊?我說沙貴她一直看著你啊。”我又說了一次。 “聽到啦。不過那根本就不可能嘛。” “當然有可能啊,我再了解不過了。餵,我討厭這種人。” “討厭怎樣?” “不要去想沙貴。”

“別說蠢話了。” “可是……” “可是什麼啊?” “沙貴她一定想著你啊,所以,如果連直哉也想著沙貴,那我當然不喜歡這樣啊。” 直哉從背後環抱住我。 “沒問題的,不用擔心。”他這樣說著。 他的眼眸裡映出了有點濕潤的我的臉龐。 夏天休假時,我們在直哉向朋友借的位在輕井澤的別墅一起度過。除了在附近散散步或是去新開張的咖啡廳喝茶外,就是兩個人膩在房間中。這段期間,我們一直聽著我帶來的聖歌唱片。 “從那以後,我就迷上了聖歌了呢。” 我一這麼說,直哉馬上就點頭表示他明白。 “要不然美紀子你也去唱吧。”直哉說了些這樣的話。 “我不行的。我沒辦法那樣地歌唱啊。” 這樣嗎?直哉歪著頭表示疑問。大概是一邊歪著頭一邊想著吧。應該是這樣。無法想像那個名叫沙貴的人那樣歌唱吧。

直哉和我照我們一直以來的方式相處,不過這個“一直”該說是到輕井澤度假的這段時間為止吧。 到了九月,直哉變得很忙,竟排不出時間和我共度。在此之前直哉每星期五晚上都會來我房間過夜,但隨著到外地出差機會增加,不管是來我房間過夜或是見面都變得愈來愈難了。 “九月排滿了各種展示會,為了準備所以得四處跑。真不好意思,之後會找機會補償你的。” 對於直哉的話我也不是完全沒有疑心過。就算再怎麼忙,也還應該找得出時間一起吃飯才對,就像以前,就算再忙直哉也還是會說找個時間到我房間一起吃東西之類的。有什麼事情正在改變了,我有這樣的感覺。 我邊在房裡聽著聖歌唱片,邊思考著直哉的事。當然,還有沙貴的事。 總之,就有這種預感。

所有事都浮出檯面,是十月第三個星期天的事。因為之前直哉說過那時工作會告一段落,所以我就約他去參觀座落於郊外的美術館。 “啊,美紀子之前說過想去的那個地方嘛。” 在那之前,我曾經好幾次提過有關那美術館的話題。直哉總是“嗯”地含糊帶過,然後總是說“還不如仰望你房間的天花板比較好呢”之類的話。 “好不好嘛,一起去看看嘛。”我在電話裡重複說。 “這樣啊。那好吧,去看看也好。”直哉答著。 那一天我特意早起準備了兩人份的便當。雖然聽說美術館裡也有餐廳,但坐在外面廣闊的綠茵草地上用餐要比在餐廳裡用餐快樂多了。這是聽曾去過的人說的。於是我準備了飯糰、炸蝦、煎蛋,還有直哉最喜歡吃的燉牛肉等各式各樣的菜。對於我家庭主婦式的細心勤奮,直哉總是讚不絕口。 到了原本預定直哉要來接我的十點左右,直哉突然打來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難受。 “不好意思。突然肚子痛起來。”他說著:“今天可以不去美術館嗎?” “如果身體不舒服那也沒辦法呀。不過你還好嗎?要我過去看你嗎?” 直哉馬上斬釘截鐵地說不要。 “我沒關係的。這種時候還是一個人比較好,不想讓美紀子你看到我丟臉的樣子啊。” “你在說什麼嘛。對了,你那裡有藥嗎?看你有沒有想要什麼我可以幫你買去啊。” “我有藥了。真的沒事啦。等舒服點再打電話給你。今天真的很抱歉。”直哉很快地說完就把電話掛上了。 但是,話筒要掛上前一瞬間,我聽到了,又像是咳嗽,又彷彿是嘆息聲般的微弱聲音。那的的確確是女人的氣息。 難道…… 有人在直哉的房間裡? 沒思考多久,我馬上聯想到這個人就是沙貴。雖然是瞬間的第六感,我卻深信不移,這可說是經驗累積的結論。 沒錯。類似的事情以前也發生過。而且不只一次,而是再三。 我和沙貴是從小就認識的童年玩伴。因為家住得很近,所以總是一起上下學。從小學起沙貴就一枝獨秀,那時就留著一頭長發,綁成馬尾或是長發垂肩,或是燙成捲發,讓總是留著馬桶蓋的我讚歎不已,目不轉睛。從小就參加劇團演出的沙貴,也曾以童星之姿參加過電視連續劇演出。等到她的演出變成班上同學談論的話題時,沙貴臉上有著微微的不滿。 “其實我才不想演什麼連續劇呢,我真正想當的是歌手。”她說著類似這種話。 她說想成為歌手並不是說說而已,她除了充滿熱忱去上歌唱課程外,還在我們兩人一起放學回家時,以大到常讓我覺得丟臉的音量唱著當時最流行的歌曲。她參加學校的合唱團時,她還說過希望合唱團能為她安排獨唱的部分,結果當然沒實現。但她的一舉一動已經變成了話題,總是受到老師或是同年級學生的注目。只要待在沙貴身邊,就可以感受到那種華麗受人注目的氣氛。她的身邊總是圍繞著人群。 相較之下的我,雖然不是沙貴那麼出色引人注目的孩子,但我認為在跟沙貴不同的某種意義上,我的身邊也聚滿了人。自己這樣說雖然很奇怪,從那時候起因我天性的細心勤勉和熱心助人,只要有同學缺課,我一定會將筆記和講義送到對方家中,而在班導師生日時一定會送上自己親手做的卡片。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常常被很多朋友邀請去家裡玩,對方總會對我推心置腹地說出心事,並和我商量。我也很受老師喜愛,不是像沙貴那樣顯於外的被讚美或是受人注目,而是私下將我找到辦公室去,“把這本書拿回去好好看”地從老師手裡得到贈書,我非常珍惜老師送給我的書,每天會多少讀上一點。沙貴來我家玩時,似乎對我為何那麼珍視那本書,感到不可思議,還問我為什麼。我自認沒有必要對沙貴說謊,就坦白告訴她那是班導送給我的。結果沙貴回家後,我發現那本書從書架上消失了。那時我並沒去質問沙貴,也沒有告訴父母,我對沙貴會偷我的書感到驚訝而不知所措。我略為理解到沙貴是在嫉妒,但對於像沙貴這樣得天獨厚的幸運兒,也會有嫉妒的情緒感到無法理解。 之後,沙貴搬了家,從我的人生消失了一陣子,但在大學時再次與她相逢。她沒有進入一直嚮往的演藝界,沙貴變成普通的大學生,和我同修一堂英文課,坐在我隔壁。 “你是美紀子吧,你一點也沒變呢。”沙貴一開口就這樣說。若說到沒變這點她也一樣。 “太好了,有美紀子在。英文是我唯一的弱點啊。”她臉上浮現著要拉攏對方般充滿魅力的笑容說。笑容自不用說,會在弱點前還加上“唯一”的字樣,這果然是沙貴呢。 從那之後沙貴就頻繁地打電話給我,然後一聊就是好幾個鐘頭。有時甚至講了四個鐘頭以上,我總是擔心電話貴的問題,但沙貴說“父母會付啊,沒關係”,然後一笑置之。沙貴所提的,大概都不出在社團或是打工地方認識的男生,為了求她的歡心做了些什麼事,其中有些事情露骨地說出來的確相當有趣。或許是我聽完,光是陪笑的反應不夠滿足沙貴吧。 她又問:“美紀子你呢?有沒有中意的人?”之類的話。 因為她糾纏不休追問,沒辦法只好答:“我覺得日本文學課的Y老師還不錯。”當我一提到這位年輕老師的名字時,沙貴訝異地“咦”了一聲。 “那個講師啊……原來如此。”沙貴表現出理解的樣子。 第二個星期,沙貴向我報告她邀Y老師去喝一杯的戰果。 “言談相當有趣呢,比想像中更棒的男人喔,那個老師。”她這樣說著:“美紀子有看男人的眼光呢。” 之後沙貴馬上就開始和Y老師交往了,的確傷了我的心,但因本來就沒有和Y老師特別親近,或是實際上交往,因此對於他和沙貴交往的事,我也漸漸就無所謂了。我會這麼簡單對Y老師死心還有另一個理由。正當那一陣子,我和一個在校慶認識,大我兩屆的男孩熟了起來,他是橄欖球隊的主力球員,在大學內小有名氣。但酒品不太好,曾經跳進水池裡,也曾經因為胡亂踢停在路邊的摩托車,被警察發現而訓斥一頓,總覺得是個讓人放不下心的傢伙。校慶之後,他在花壇附近大吐一場時因我的照顧,之後兩個人就開始親密交往。因為互相是學生所以不覺得有什麼好顧忌的,在學校裡也常常同進同出。因此,沙貴知道他的事也是理所當然的。 幾個月後,那個男孩突然對我說想要分手,因為他另有喜歡的人。而那個人就是沙貴。 “真對不起唷。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呢。”沙貴怯怯地說著。 “我想他是美紀子的男朋友,所以並沒什麼顧地跟他閒聊。因為跟目前的男友不太順利,所以就找他商量,之後……你知道的。” 沙貴和Y老師分手,又換上了正在和我交往的男人。 那時我好不容易才明白。沙貴一直想要我所擁有的東西。我不知道為了什麼,畢竟也不好當面問她。光是想,和美麗而擅長社交的沙貴相比,像我這樣毫不起眼的普通人,擁有些好的東西,她就不能容忍,應該是如此吧,因一切幸福而生起的嫉妒吧。 沙貴在那之後沒多久又和橄欖球隊的男生分手了。似乎馬上就失去了興趣的樣子,好像不能持久。簡而言之,只想把對方佔為己有試試而已,成功之後就厭倦。 自從了解到沙貴有這麼一面之後,我和沙貴的關係就畫上了一條隔閡線。可是,沙貴本人似乎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仍然像以前一樣打電話給我談天說地,使我縱使想疏遠她也辦不到。我也不想特地挑起我們兩人之間的不合。 大學時代就這樣地過去了。雖然我們各自就職於不同的公司,沒變的是沙貴那頻繁的電話。 大學畢業六年,我一直和沙貴在電話里長談。每個月固定見一次面。和以前同樣,都是沙貴一個人在說話,我只是偶爾插幾句意見之外,都是扮演聽眾的角色。沙貴從大學畢業後又談了許多次戀愛,一開始總是興高采烈。但過了沒多久就向對方說,這不是我想要的戀愛而要求分手。這些事情我都知之甚詳。 “美紀子你呢?”每次都這樣問我。 “很遺憾還沒有找到理想的對象。”我總是慎選回答的言詞。 聽到我這樣的回答,沙貴安心地笑了一聲,又繼續談著她的羅曼史。 自從大學畢業後,直哉是第一個我讓交往對象跟沙貴見面的人。 現在,直哉和沙貴在一起羅? 我抓起我的皮包,馬上沖出了我的房間。不管如何,不確定是不行的,我這樣想著。或許我聽到的女人聲音是聽錯了也說不定,那樣的話直哉肚子痛就是真的了。 我在前往直哉的公寓途中,一直這樣祈禱著。 轉乘電車後,我抵達直哉所住的公寓前面。我將直哉打給我的鑰匙緊握在汗濕的右手。我輕輕地轉動鑰匙,房間內雖說是白天卻依然昏暗,我努力適應黑暗凝視著。腳邊浮現的是靴子一類物品的模糊影子,從大小來判斷應該是女人的東西。 啊! 我緊握住雙拳,眨了好幾次眼睛。邊這麼做的同時,邊確信自己的預感沒有錯。 直哉的公寓一房一廳,從玄關上去,馬上就是餐廳旁的廚房,廚房的對面就是臥室。跟廚房相接的門緊閉著,我躡足往前走,將手搭在門把上,用力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後打開了門。 床邊檯燈的燈光漂浮在黑暗中。而這燈光映照出的,是流滿了汗的直哉的裸背。而穿過直哉的背我接觸到的是沙貴的目光。沙貴睜大的眼睛中,我彷彿看到她誇耀勝利的神色。 “美紀子。”沙貴說道。 略帶嘶啞的聲音,雖然嘶啞我卻聽得一清二楚。那是恰如唱聖歌般強而有力的聲音。 聽到沙貴的聲音,直哉迅速回過頭。那一刻,我已轉過身走了。雖然離玄關只有一點點距離,我卻感覺那距離無比遙遠,好像聽到直哉的聲音,又聽到沙貴的聲音。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不過聽不聽得清楚都無所謂了。 出了房間,我跑到外面的走廊上,奔下樓梯,往車站的方向跑。我上氣不接下氣,覺得已經無法再跑下去而停在一家咖啡廳前。進了咖啡店,我點了一杯咖啡。 恐怕是沙貴讓男人有一種無法抗拒的魅力吧。沙貴接近原本屬於我的男人時,不知道她用什麼樣手段,但她的體內似乎總是一下就充滿了能量。那是一種多麼強的吸引力啊。 放在面前的咖啡很燙,怕燙的我無法馬上喝。 等到它變溫吧。 我用讓自己聽到的音量邊說邊思考著,就這樣在咖啡廳裡坐了很久,一段真的很久的時間。 那天晚上,直哉打電話來。 “我沒什麼藉口。我們來分手吧!”直哉只說了這樣的話。 之後我就沒見過沙貴也沒見過直哉了。 接到沙貴的電話是約半個月前的事。那是自從目擊她跟直哉兩人在床上之後三個月的事。從以前的經驗來斷言,該是時候了,該是沙貴厭倦直哉的時候了。 “美紀子,聽說你辭職了。”沙貴像是已經忘了直哉的事般,開口就這麼問。 “今天打電話到美紀子的公司去。結果聽到你已經辭職還嚇了一大跳呢。” “是啊,前個月底辭職的。” “為什麼?” 我沉默了一會。我知道沙貴正在失去耐性。 “餵,為什麼嘛?到底為什麼啊?”沙貴幾乎是要這樣大叫出來地問著。 我自認讓沙貴等得夠久了才說:“老實說我要結婚了。” “欸?” 之後就是一陣沉默。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這樣巨大的沉默,我知道我已經成功地動搖沙貴的心情了。 “你不恭喜我嗎?” 聽到我這麼說,沙貴以比平常略高的音量說:“啊,對喔。嗯,恭喜你了。”沙貴說著。 “那麼對像是誰呢?” “他原本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辭掉工作之後跑去留學,跟我說他想要拿工商管理碩士的學位,好像已經拿到了所以向我求婚了。” “你們一直在交往嗎?” “是啊,四年前開始的。” “可是……那……。” 我知道沙貴想問什麼。那直哉呢?直哉到底算什麼?我輕輕地笑了。 “沙貴應該能理解吧?當男友遠在異鄉,確保寵物般的男人陪在自己身邊的那種心情吧。” “寵物?”沙貴頓時狂叫出聲。 “不是寵物的話,就是裝飾品之類的啊。” “怎麼會……” “我正想跟直哉分手呢。直哉實在是自尊心太強了,如果我主動提出分手的話,他恐怕會狂怒吧。唉,他那個人就是這樣,我也不過只是跟他玩玩而已嘛。那個人啊,如果能輕鬆地拋去自尊心不是很好嗎?在我身邊只要讓我覺得高興舒服不就好了嗎?對不對?外表長得還不錯,一起出去玩也沒什麼可挑剔的地方。不過,也就僅限於此了。” 沙貴沉默著。這對一向多話的她實在是相當稀奇的事。 “如要與直哉分手必須讓他來拋棄我。想要順利分手的話,只有這個方法了。” “那麼……美紀子你利用我羅?” “利用?怎麼會呢?” “可是明明就是這樣啊。因為真正喜歡的人要回國了,所以你就想和直哉分手不是嗎?” “真討厭,沙貴你真是的。說什麼真正喜歡的人要回國,所以想分手……。”我輕輕笑出聲。 “我說錯了嗎?” 沙貴沒等我回答開始大聲叫嚷。我只笑而不語。沙貴突然拔高聲音,我仍不以為意。大概是沙貴抓狂般地甩開了話筒吧,電話唐突地斷了。我一直維持拿著聽筒的姿勢大笑了好一陣子。真是太可笑了,當然包括能和直哉順利分手的滿足感。一想到我看到沙貴跟直哉在床上那天,一個人喝的咖啡多好喝這一點,我又無法克制地繼續大笑了。 據沙貴說,她另有喜歡的對象,所以想要求分手。但那個人究竟是誰呢?你認為沙貴是為了誰,要和名為直哉的人分手呢? 沙貴的母親將永遠地這樣問著吧。 沙貴想結婚的對象,甚至都還沒見過沙貴呢。這是淺顯易懂的。 沙貴,對吧? 我又看了沙貴的遺照一眼,照片中的她微微地淺笑著。 那個讓你想和直哉分手而開始認真交往的對象,應該是匠才對吧? 你又打算對我的男人出手了呢。 而且這次是更加認真的。 你深信匠會回到日本來。 沙貴有點誤會了。她以為我正在留學的戀人,村瀨匠會回到日本來。雖然當時我想和直哉分手,但並不是因為匠要回到日本來。事實上他在舊金山找到了工作,而且打算叫我也到舊金山去。 沙貴應該會一如往常地又開始想要得到我的男人,因而和直哉分手,打算馬上想辦法接近匠。她還打了電話到我家,編排了些聽起來相當得體,想祝福我婚姻美滿之類的話語,然後很簡單地從我母親那裡打聽到關於匠的事情。而當她得知匠不會回國之後,她也馬上飛到了舊金山。那個對英文不拿手,連日常會話都沒信心的沙貴。 總而言之呢,我因為這樣和一直想分手卻又分不了的直哉沒起爭執就分開了。雖然浪費了些時間,不過我本來就是個不喜歡爭吵的人,也正因為如此,我能說不枉我和沙貴相交一場,但同時也為我浪費的時間感到惋惜。而當時我已辭去公司工作,一方面得找個接替的人,一方面又非得為去舊金山做準備不可。此外,還要為結婚典禮跟蜜月旅行做安排,時間就算再多也不夠用,根本就沒時間去跟直哉糾纏,所以我真是從心底感謝沙貴為我省下這些麻煩。 但難不成直哉真的殺了沙貴…… 我想那個高傲的直哉,聽到要分手這種話也不會輕易放過沙貴吧。一旦說了“我們來分手吧”這種話,直哉只會對沙貴更加執著。一定是這樣的。 雖然是這樣想,但我真沒想到直哉做得出這種事來。 直哉比我想像中更加危險,但也是派得上用場的男人。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話…… 嗯。早知如此的話,我就沒必要特地跟匠在舊金山舉行婚禮了。那時一心只想到要遠離沙貴,因而舉行了只招待親人的小婚禮。然後,我就這樣在那邊定居生活下來。為此原本必要的安排現在都結束了。特地為了婚禮而跑到國外這件事,也著實被親戚們批評了一陣子。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話…… ——我們來分手吧完—— 譯者簡介: 江荷偲: 一九七九年出生,台北縣人。政治大學日語系畢業。現在專事日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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