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無止境的殺人

第46章 第二節

無止境的殺人 宫部美雪 2978 2018-03-15
第二天,裕之一副身心爽快的模樣來到偵查課,但是搭檔的巡查組長還沒到。 好笑的是,我不曉得這個巡查組長叫什麼名字,因為每個人都只叫他“大塊頭刑警”。 “咦?大塊頭刑警請假嗎?” “醫院啦,去醫院。排好今天檢查的。”有人這麼告訴他。 “喔,這樣啊。”裕之點點頭。 大塊頭刑警的心臟裡有顆炸彈。森元案發生之後沒多久,他曾在偵查會議時突然病倒,被送進醫院。這天裕之重新閱讀筆記、手邊的搜查資料,直到下午兩點左右他伸著懶腰站起來,走到樓下準備去吃午餐時,被人叫住了。 “大塊頭刑警呢?”那個人接著這麼問。聽到聲音,我知道是誰了。那是一個叫河野的私家偵探,他也叫裕之的上司“大塊頭刑警”。 “這裡有很多大塊頭刑警,你是說誰呀?”

偵探沒有理會他的挑釁。 “又不舒服了嗎?” 他的聲音低沉,有時聽起來非常蒼老。或許僅止於這個案子吧,這名偵探似乎和大塊頭刑警有一些合作的地方,因此他會在意大塊頭刑警的身體狀況。雖然裕之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對丟下部下不管而與私家偵探密切往來的大塊頭刑警感到不滿。 “生龍活虎的。”裕之怠慢地回答。 “不過,為了一星期後也能夠繼續生龍活虎,他今天去了醫院。” “嗯。” 偵探似乎鬆了一口氣。 “如果你要去吃午飯,那正好,要不要一起去?我有東西讓你聽聽。” 偵探帶來的是一個小型錄音機。 如果是大塊頭刑警應該會毫不猶豫地請他到署裡,但是裕之卻頑固地不這麼做。由於偵探說不便在咖啡廳裡,於是兩人來到警署附近的公園,在空無一人的廣場長椅坐下。天氣明明那麼冷,裕之也實在倔強。

“差不多有兩個星期了吧。就在塚田的不在場證明被大肆地報導,輿論漸漸對他有利的時候,開始有人常常打電話到我的事務所。” 唉,你聽聽看吧——偵探按下播放鍵。錄音幾乎沒有雜音,非常清晰。 “是我。又打來了。” 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不,應該是個少年。 “我想跟你聊聊。警察那邊怎麼樣了?” 此時,傳來偵探低沉的聲音:“好像還沒有到可以找出你的階段。你呢?” 一陣彷彿羽毛刷顫動般的輕音響起。看樣子似乎是講電話的青年在笑。 “我每天都去補習班上課,班上沒有人知道我就是殺了那些人的兇手。他們經常在聊塚田和彥跟那個叫法子的女人,可是都沒有發現我才是真正的兇手。” 偵探在這裡暫停。一會兒之後,裕之發出彷彿喉嚨僵掉一般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

“這是什麼?” 偵探很冷靜地說:“自稱是詐領保險金連續殺人案的'真兇'的聲音。” “胡說的吧?” “我大概然是這麼想的。”偵探回答。 “八成是有妄想症的寂寞重考生吧,暗地裡把自己當成是這個大案子的兇手,以此為樂。” “可是他為什麼打電話給你?” “他本人說是在電視上看到我。” 河野是塚田早苗生前委託他調查她丈夫的私家偵探。她遇害之後,消息靈通的電視台記者立刻找上他,窮追不捨。河野覺得與其耗費精力躲著他們,倒不如答應他們只接受一次採訪要來的更有效,浴室大約是在兩個月前,他上了電視。 他沒有發表任何具體的一件,他避開了所有問題,只是沒有私家偵探會笨到在全國播映的電視節目上露臉,所以這段訪談是透過電話採訪,不過事務所的招牌——雖然打了馬賽克——卻還是出現在畫面上了。

“打電話的人說,他清除了畫面上的馬賽克,知道了事務所的名牌。他好像對機械方面很行。” 裕之打了個噴嚏,其實他原本想冷冷地哼一聲嘲笑偵探的吧? “他說打給警方只會被忽略,可是打到我這裡的話,應該會好一點。託他的福,我常常接到有趣的電話呢!” “這種事常有。”裕之不屑地說。 “不用理會這種人吧?他不久就會玩膩,找別的目標了。” 幾個小孩子唱著歌經過。偵探等他們的歌聲遠去,才開口說: “打電話的人,說要來我的事務所。” 裕之沉默了一下,然後他奚落地說:“然後呢?你怕了,要我們保護你,是嗎?” 偵探沒有理會,他用一樣平靜的口氣說: “我覺得讓大塊頭刑警和你去見他比較好。你們現身的話,他或許會有所警戒,不過你們只要躲在隔壁房間就行了。我認為有必要好好聽一下這號人物說的話。”

這個時候偵探才首次語帶笑意地說: “反正警方好像也還沒找到可以突破瓶頸的地方嘛!” 裕之又打了個噴嚏。他可能是想反駁什麼,但是我覺得他打噴嚏是對的。 大塊頭刑警很感興趣。 “那種人怎麼能相信?” 裕之不平地說道。大塊頭刑警用一種老師訓學生為遲到辯解的口氣說: “誰不能相信?那個重考生嗎?還是偵探?” “兩個都是。” “很好。懷疑別人是件好事,我們幹的工作就是以懷疑所有人為信條。早上起床發現金牙不見了,就先懷疑睡在旁邊的老婆。”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啦!” 看到憤憤不平的裕之,連我都想替他姐姐臭罵他一頓。我的皮革是上等貨,用它一巴掌甩上去的話,應該頂痛的才對。

“你對那個偵探有偏見。” “是啊。不止是他,所有私家偵探跟騙子根本就只有一線之隔。” 大塊頭刑警就像是站在X光照射台上被吩咐“深呼吸”時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嘆著氣說: “的確,就一般來說,是有這種可能。不過那個叫河野的不太一樣,他是個老手,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裕之沉默了下來,大塊頭刑警繼續往下說。 “而且,他覺得有責任。” “責任?” “沒錯。他對塚田早苗的遇害,自己沒有保護好她的事,非常自責。這等於是傷了他身為老手的自尊,所以他是來真的。搞不好比你還認真。” “我也是很正經啊!” “是啊,可是正經跟認真是不一樣的。” 大塊頭刑警說得真好。 “如果河野建議我們去看看那個腦袋有問題的重考生,那就去比較好。不是說那個重考生一定有問題,而是或許可以透過他有什麼發現也說不定。”

河野說那個重考生在昨天的電話裡說“我會在這兩、三天去拜訪,出門前會先打電話。”大塊頭刑警和裕之討論後,決定等偵探的進一步聯絡。 這天晚上裕之趕在百貨公司打烊之前衝了進去,為舞子買戒指。從我的懷裡拿出信用卡時,他的手有些顫抖。 舞子是四月出生的,誕生石是鑽石——非常昂貴的寶石。 裕之很清楚她的指圍。店員推薦的戒指指圍比她的無名指大,得送去修改,因此他在“謝謝惠顧”的送行下離開時,我懷抱著百貨公司的收據。裕之在電車上抓著拉環時,我感覺到他像是要確認那張收據確實還在似地,一次又一次隔著外套摸著我。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幫你保管的。 回到住處,又有宅配的東西送來。這次是紙箱,裡面塞著盡是鞋子、裝飾的小容器等雜物。裕之打電話告訴她東西收到時,舞子沒有立刻接電話,好像是說在洗頭髮還是什麼的。

“我打開來看了,沒關係吧?” 裕之用喉聲笑著,就像貓高興的時候那樣。 “舞子,我送給你的東西,你都很珍惜呢。” 昨天的衣物箱,還有今天送到的紙箱裡,也放了許多裕之送給舞子的禮物。 “我很高興唷!” 此時話題轉到後天晚上兩個人要一起去聽音樂會的事。舞子先去拿票,之後再將裕之的票送過來。這樣一來,即使裕之因為工作遲到了,舞子也可以先在會場等他。 “嘎?不要緊的啦。現在案子也完全沒進展嘛。” 舞子可能是擔心他到時候又不能來了。遺憾的是,以前的確有過好幾次這種情況。遇到那種情況,裕之會先打電話通知她,再將票寄放在警署附近那家他們經常用來會合的咖啡廳經理那裡。這樣一來,舞子就可以在下班後先到咖啡廳拿裕之的票,和有空的朋友一起去聽音樂會。

“絕對沒問題,一定可以一起去的。話說回來,你什麼時候才要搬過來?下週末?有那麼多東西要整理嗎?喔……這樣,那我等你。” 掛上電話,裕之喜滋滋地笑了好一會兒。即使那天晚上他在電視的談話節目裡看到塚田和彥穿著瀟灑的進口西裝,和偶像藝人、受年輕人歡迎的小說家一起談論現代社會,他的心情似乎也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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