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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有鬍鬚的男子

量刑 夏树静子 18185 2018-03-15
風吹在灰色的大街上。行人、房屋和樹木都映成了灰色,只有道路和天空,露出了少許白色。整個大街都彷彿行色匆匆的樣子。椰子或者椰樹那樣細高的樹木,都被大風吹得要倒下了一般。 但是,大街上卻看不見車輛。本來應當快到車站了,可是走了半天,仍然像電影里外國的大街上一樣,除了灰色還是灰色…… 這時,一條狗橫穿過了馬路。神谷真理子情不自禁地朝那兒奔過去。但那條狗也是灰色的,皮毛和耳朵的形狀,她還記得非常清楚:它是阿特利! …… 於是,神谷真理子拼命地追了上去,但阿特利似乎沒有看到真理子,還是快步朝前跑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群中。真理子想喊也喊不出聲。 阿特利,等一下…… “阿特利!……”當真理子終於喊出聲時,眼睛一下子睜開了。

真理子睜開眼睛之後,看了一會兒天花板,和柴草一樣顏色的狗,又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阿特利……”她又叫了一聲,雙眼馬上充滿了淚水。 “1986年到1987年,在松濱的家裡養的狗的名字叫什麼?”真理子心中不斷地回憶著。 三、四天前的夜裡,羽川潤讓真理子,看了從電子郵箱中發來的郵件,裡面有這樣一個問題。 在這之前,羽川為了讓真理子父親,知道她在這里安好,同意讓他們發來問題由真理子回答,但是,如果是不喜歡的問題,也許真理子是不會回答的。而且,羽川還給真理子的父親,發去了電子郵件,對方也同意了。 真理子來到了外間屋,看了一下羽川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隨後真理子說了是“阿特利”,羽川答應,明天給她的父親發去。在郵件中,不僅有這個問題,還有父親對她祝愿的話。

“問題肯定會圓滿解決的,女兒你就儘管放心吧!……” 看到這句話,神谷真理子的心中,並沒有顯得多麼高興,也許父親還有許多話沒有講。自從被誘拐以來,真理子第一次體會到了,父親的體溫和家庭的溫暖氣息…… 在後來的時間裡,真理子在心中,反复地回憶著父親的話,心中也充滿了力量。 “問題肯定會圓滿解決的,女兒你就儘管放心吧!……” 真理子在口中喃喃地私語道。她突然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全身都僵硬了。至今還從來沒有想過的一個念頭,閃電般地掠過了她的大腦。 爸爸根本不是可以做到這件事的人! 父親不會是屈服罪犯的威脅,違心地做出判決的人!父親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但是,父親也絕不會放任不管我的。”真理子幾乎是出於本能地這樣堅信。

“但是,他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救我呢?”目前真理子不會知道。 但是,正因為這個疑問,使她豁然清醒了,能夠正視這麼多天以來,與自己相伴的擔心、焦慮和恐懼。 我想回家!我想早一天回家! …… “啊,我一定要回家……” 真理子一邊喘息著,一邊抽動著身子。她把雙腳“吧嗒”、“吧嗒”地狠狠砸在床板上。這是因為此時此刻,她感到肚子裡面,彷彿有無數蟲子在蠕動一般,令她痛苦不堪。 她聽到了敲門的聲音,真理子一下子從床上下到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門口,並且擺好了防備的架勢。 真理子沒有回答,但門鎖被打開了,房門一下子撞上了真理子用來防身,而堵在門口的辦公桌上。 羽川潤從門縫中向裡邊看著,並把放著早餐的托盤,輕輕地放在了辦公桌上。

“早上好!凜子小姐,睡得好嗎?” 羽川例行公事似的,每天早晨都要有的問候,聲音中充滿了疲憊,而且也不響亮。從門縫看上去,他的臉色也不好看,看來他已經失去了當初精神百倍的神采。 “從今天開始,你到這裡,已經是第三個星期的第一天。還有正好兩週,你再忍耐一下吧。一定要吃東西,堅持下去哦!……” 這些話,彷彿是羽川在鼓勵自己一樣,他等了等,看見真理子不想回答的樣子,便把門鎖上離去了。 真理子抬起頭,看了一下牆上的年曆,自己用口紅劃的斜線,已經把“27”日劃掉了。這是她每天晚上睡覺前,必須做的一件事。 今天是第13天的星期四,難道今天羽川沒有外出嗎? 這時候,真理子注意到了汽車。這間屋子的外面,好像是個後院,院子的前方,是一片茂盛的樹林。但隱約之間可以看到,前方的道路上,時不時有灰顏色的車輛通過,而且,還可以聽到發動機的聲音。同樣顏色的小汽車,每天往返的時間不一樣,快的時候,有間隔40分鐘就往回返的。

當真理子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時候,是大約10天以前,羽川潤把真理子帶到外間大房間的時候。從那個房間裡,還可以看到山和大海。 剛來到這裡時,羽川說,這裡離鎮子有10公里遠,但是,如果離鎮子太遠的話,他就不可能方便出去買食物。平均他每三天,就要外出一次。 他去幹什麼?真理子不知道,但如果是僅僅去買食物,大約用40分鐘就可以往返吧。那麼就是說,這裡距離小鎮有10~15分鐘的路程。 但是,單憑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從這個房間逃出去的。她已經仔細檢査了好幾次。玻璃窗安裝得十分牢固,並且又釘了一遍橫板。屋裡的衛生間也是如此。 果然,下午時分,汽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一輛灰色的汽車,朝前方的樹林中駛了過去。兩個小時以後,那輛小汽車又返了回來。

後來又過了15分鐘的樣子,羽川又來敲門了。進來的羽川潤,把早餐的托盤拉了過去,又放進去了午餐。由於橘黃色的新鮮水果,散發著撲鼻的香味,真理子馬上意識到,這是剛剛買回來的。 “怎麼沒有吃呀?要堅持下去,就得吃東西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羽川潤看了一眼,一點兒都沒有動過的早餐,又嘆了一口氣。其實看上去,他也比剛來的時候,身體消瘦了許多。 正當他要轉身離開時,真理子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讓我到外間屋裡去一下吧。” 羽川潤聽出了這個聲音裡面,從來沒有過的輕柔的語氣,剎那間吃了一驚。然後,馬上對真理子笑了笑:“好哇,這樣才好嘛!”真理子也點了點頭。 第一次是在10天以前,後來又有一次,羽川潤把她帶到外間屋的。那次羽川說:要給她拍張照片,郵寄到真理子的家中。當時,他還讓她坐在了沙發上,迅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後來他像要留住真理子一般,漫無邊際地和她聊天。說了許多他對過去小時候的美好回憶,和他引為自豪的事情。還說了他在巴黎的日本人學校學習時,和其他學校的巴黎姑娘的初戀;在日本上智大學的時候,自己和同學們做樂隊演出,他吹薩克斯管,還在新宿的俱樂部裡,追過比他大的女歌手的事情。

那時羽川潤說得高興,還拿出酒來,喝著喝著,他的臉色就變得紅潤起來,語調也大了起來,而且,他看真理子的目光,也變得很熱辣了。真理子感到這一點後,就馬上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後來的第五天夜裡,羽川讓她看了父親發來的郵件內容。那時,真理子來到外間屋,在筆記本電腦前,看著父親的郵件。 真理子告訴了狗的名字,並把郵件的內容,深深地記在了腦子裡。她回到里間屋後,反复背誦著父親的話,一個人痛哭起來。 後來又有一次,羽川潤突然闖進來後,頓時嚇了真理子一跳。 “太好了!……你父親讓你放心等著,他發來的郵件是這樣說的!……” 那時,真理子坐在電腦前面的時候,羽川把雙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而且,還想要進一步抱她的樣子。真理子一下子跳了起來,瘋了般地擺脫了他的糾纏,躲進了衛生間裡,並反插上了門閂。她在裡面躲了一個小時,直到羽川死了心,答應不再騷擾之後,她才慢慢出來。

後來,羽川潤還是不斷地找空子,一旦有機會,他還是闖進來。每當這時,真理子就要躲進衛生間裡,把生了鏽的淋浴噴頭卸下來,放在浴缸旁邊。她打算必要的時候,用淋浴噴頭做武器,反抗羽川的行動。自從被誘拐之後,她決心寧願死於暴力,也絕不允許羽川玷污自己。要為父親保衛自己的清白…… 而今天,真理子的這個態度,怎能不令羽川十分吃驚,甚至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呢? “老是憋在這個房間裡,心情非常不好,還是這個大房間裡舒服呀!……” “是……嘛,啊……對嘛!那我們今天,就一起吃午餐吧?” 羽川潤十分高興地點了點頭,馬上拿來了盛有飯菜的托盤。這間房子裡的陽光燦爛,晃得真理子有些睜不開眼睛,她好像解放了一樣,伸展著雙手走向窗戶。

真理子情不自禁地歡呼著。草坪上長著兩、三棵椰子樹的庭院,右側就是一條道路的拐彎。真理子一邊小心地窺測著,在裡邊桌子上擺放著餐具的羽川,一邊看著自己的手邊,高高的玻璃窗框上上著插銷。她一邊把臉貼在玻璃上,向外張望著,一邊悄悄地打開了插銷。 “今天太晚了,肚子一定餓了吧,來吃飯吧!……” 羽川潤向走近餐桌的真理子勸道。餐桌上擺滿了火腿、香腸、土豆色拉以及法式麵包…… 羽川還準備了兩隻空酒杯,向真理子勸道:“阿凜小姐,喝上兩口,心情就會好的。” 他向兩個酒杯裡,稍微倒了一點威士忌酒,並把一隻酒杯,拉到自己一邊。 “為剩下的兩個星期乾杯!……” 真理子像徵性地,把酒杯碰了碰嘴邊,便盡可能地吃了起來。羽川由於只是喝酒,沒有怎麼吃東西。

待在這間屋子裡,也聽不到汽車聲和人聲,真理子的身邊,只能聽到鳥叫聲。 不一會兒,羽川的臉色就紅了起來,雙眼也濕潤了起來,他不停地掃視著真理子。那是一種別樣含義的眼神。 “阿凜小姐,馬上也要和你分別了。”羽川潤聲音低沉地呢喃著,“我們不會第二次見面了,這次分別就是永別。想到這一點,心中就特別寂寞。” “永別?……”真理子的心中一驚,“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兩週後,我就自由了?還是……” 真理子的心跳停止了。 “阿凜小姐,我們再也見不到面了。” 羽川潤像是看透了,真理子的內心疑問一樣,對她說道,他歪著嘴,又灌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臉色一變。 “阿凜小姐有愛的人了嗎?” “啊!……”真理子大吃一驚。 “我有好幾次,都只想你一個人。” “混蛋,快點放我回家!……”真理子真想大聲喊道,但她還是憤怒地忍住了。 “真的呀。那麼你的夢是什麼?……難道還是想當一個模特嗎?” “真的,如果有這個可能的話……” “那好辦,因為是你嘛!由我的調教,再求求經紀人,以我的力量,就可以使你成為世界上一流的模特!……” 真理子竭力壓抑著心中的痛苦,向對方問道:“那麼,羽川先生的夢想是什麼?” “我嗎?……”羽川突然發出了一陣狂笑。但他馬上又恢復了正常,雙眼虛無地望著半空。 “年輕的時候,我的夢是在巴黎的蒙帕納斯,開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店外賣鮮花。” “好漂亮啊!……”真理子附和地說道。 但是,在真理子的心裡,她非常想問對方:你夢中的願望,是不是實現了。因為害怕,沒有問出口。 這樣一來,羽川潤就會順勢問自己,為什麼這樣想? “我當模特的時候,是經過認真考慮的。可今天呢……”他的雙眼盯在玻璃杯底部,無奈地搖了搖頭。 “怎麼啦?……”真理子緊緊地盯著他。 “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羽川潤遺憾地嘟囔著,“我的身體已經非常差了。” “是有病了嗎?” “可能是得了癌症了吧,可是以前,我從來沒有把身體當回事兒!……” “可能是我當樂手的時候,一累了就吸海洛因,那時也好弄到手……”真理子不太明白,吸海洛因究竟是什麼體會,但她認為:現在羽川的身體這麼差,也許和他當年吸毒有關。 “不過,我也想了想,人不能和命運抗爭。” 他把一根香腸放到了嘴裡,又一下有了精神。也許他是強撐著打起精神來吧。 “這件事情結束以後,我就戒酒,再治療一下身體。如果命運成了我的朋友,我再開始我新的生活。人也不能總走背字吧?我說,你是怎麼想的?” 他是在問誘拐了真理子這件事吧。羽川一邊搖晃著身子,一邊盯著真理子問道。 “哎,阿凜你怎麼不喝呀!” “我……喝不慣威士忌。”真理子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因為我一喝酒,頭就疼。” “那就喝葡萄酒吧?” “也行……不過,有甜酒嗎?”真理子向他開口。 “哎呀!……原來你想喝甜酒呀!……有得啦!……” 羽川潤重複了一句。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進吧台,來到放了許多葡萄酒瓶的地方。 “這一瓶怎麼樣?” 羽川從最上面一排,取下一瓶異型的紫葡萄酒瓶。這時,真理子看到了他上身穿著T恤衫,下身西服褲,腰間也不是鼓鼓囊囊的。 當羽川剛剛把手放在酒瓶上往下拿時,他突然“啊”了一聲,那個酒瓶掉了下來,在地上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羽川遺憾地搖了搖頭,低下了身子。 當羽川全都隱在了吧台內側後,真理子迅速行動了,她馬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快步走在沒有聲音的地毯上,來到窗邊,用手推開了已經打開了插銷的窗戶。由於她用力過大,窗戶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真理子翻身跳出了窗戶,跳到了草坪上,迅速朝右側跑去。真理子穿了一身運動衫,腳上穿了一雙短襪。 她終於穿過了草坪,來到了道路上。這是一條兩、三米寬的、土和石塊組成的、坑坑洼窪的道路。這條道路的前方,是一片樹林,右側是一條乾枯了的、河谷一樣的河床。 真理子拼命地逃跑著。她非常得意,自己曾經在高校時的田徑項目。她被羽川潤勸著,自己也喝了一點酒,如果喝得多了,體力就不行了。 一定要拼命跑,為了父親! …… 前方的道路平坦了,並開始有些彎曲了,同時還可以看到地上的車輪印。如果羽川開車追來,自己就鑽進樹林!現在只能不顧一切地拼命地逃跑。 正在這時,從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了“混蛋,等一等!……站住!……”的叫喊聲。真理子的心臟,一下子緊縮了起來。 聲音並不太遠。一定是羽川追上來了。 “等一下……我開槍了!……” 真理子一驚,不由得回頭看了一下:果然是羽川追了上來。他穿著T恤衫,手裡拿了一隻手槍還是什麼,真理子看不太清楚。 “站住!我要開槍了……” 聲音越來越近了,恐怖頓時襲上了真理子的全身。 現在成了下坡路,並可以進到樹林裡了。進了樹林,視野非常暗。 “這是擺脫羽川潤的好機會!……”她跑得更快了。 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什麼東西。有條黑色和銀色的“繩子”,從樹上垂到了地面上。 當真理子離近了看清時,全身一下子僵硬了,她尖聲大叫起來:那是條兩、三米長的蛇! 她想拼命闖過去,但由於緊張,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7月14日星期五早晨,吉武則之來到了最髙檢察廳。在他上班後不久的9點20分左右,房間裡的電話鈴響了,電話中傳來了女祕書的聲音:“早上好!……前幾天警察廳刑事局說的文件送到了。” “噢!……”吉武頓時感到心跳加快了。他馬上告訴對方,立即把材料送到辦公室來。 在這個大空的信封裡,和他預期的一樣,是巴黎的ICPO來的答复。他是昨天下午3點鐘,給對方發的傳真。 由於時差的原因,昨天夜裡,對方才會收到信涵。大概今天一早,他們才看到的吧。 內容全是英文寫的: 神谷真理子、羽山勤兩人,於6月26日23時59分,乘坐發自新加坡的悉尼-新加坡航班231號,事實已被證明。 國際刑警組織來的電文,都和平時的一樣,一點兒都沒有熱情的語言。 這件答復中,還增加了“231”次航班中,乘客的名單。吉武迅速掃了一遍,確認了在第二等席的普通艙裡,果然有真理子和羽山的名字。 “是23時59分嗎?”吉武情不自禁地喃喃私語後,苦笑了一下。 田村良介開始委託新加坡的出入境管理局,核査一下真理子的出入境的資料,但費了很長時間。後來他實在等不及了,便提議經過國際刑警組織,進行公開地調査。由於這是大海撈針的工作,所以,他們也沒有抱多大希望,因此便認為:真理子是6月26日到達的新加坡。 扣除他們轉機的時間差,對方向從6月19時至第二天零時,各航空公司的大約百餘次航班,發去了進行調査的請求公函,結果確認了真理子,確實是乘坐最終的一架航班。 在向國際刑警組織照會的時候,也把已經鎖定的姓名一併報告,因此,同時也將羽山勤的名字,加在了報告當中。 吉武則之馬上和田村聯繫,並立即趕到了他的辦公地點。 “從日本飛往新加坡的,真理子的飛機票只是一張,也就是說:那不是轉機的機票,而且還沒有行李票,可能是從新加坡的樟宜國際機場搭乘的。”田村看完吉武拿來的傳真後說道。 從新加坡的日本航空公司分公司的答复,也從昨天發到了。 “這就是說,罪犯為了清除他們的痕跡,是盡可能地耍盡了手腕。恐怕他們買了去悉尼的機票,也根本沒有上飛機吧!……”吉武則之嘆道。 “那就是在他們隱藏的地區買的?” “可能吧,不過,利用別的地區窗口過代銷點,也可以買的吧。” “那我們去哪兒?是悉尼還是新加坡?”田村看了一下牆上的年曆。 “還有13天啊!……” 這是指判決日期,吉武來時就想到了這一點。 要是再委託悉尼的出入境管理局,或者駐地的航空公司詢問,恐怕又得十天半個月的了。那麼,就會失去追踪他們的機會。 “還是求助警方吧!……”吉武則之如此說。 田村也同意了。 “我去向警察廳的主管說說。由警察廳下達給警視廳,請他們派遣合適的人選。只是一定要絕對保守秘密。爭取盡快發現,和將他們一舉捕獲。” “我想檢察院也一同,派去一名工作人員,不斷向我們報告事件的進展情況。” “我也完全贊成!……” 同時,他們又向國際刑警組織請求,通知悉尼警方,給予大力合作。 他們還請求外務省,向澳大利亞的日本大使館,提出積極配合的要求。 吉武則之也被這一系列的協商工作,弄得筋疲力盡。 究竟派誰去,此時田村也有些為難。 “派一名英語好的人最合適。” “是啊,這樣的人,到哪兒都沒有問題……” 羽山勤一直誇耀自己的法語好……吉武一下子想起了辻村春子的報告中的話。 警察廳刑事局國際二科的警視曾根剛、警視廳刑事部國際搜察科的警部北尾千五郎郎、和東京地方檢察院主任搜察官三加田成治一行三人,於7月17日星期一的早上七點半,從東京成田機場乘直達航班,到達了悉尼國際機場。三個人都持外務省核發的因公護照,他們是昨天晚上9點10分,秘密飛離成田機場的。 曾根剛只有30來歲,顯得十分年輕,但他已經是一名老手了,而北尾千五郎也多次執行,海外的犯罪事件調査,今年46歲了,也是經驗豐富。而且,他們兩個人的英語,也都十分嫻熟。從檢察院來的三加田成治今年34歲,是主任搜察官,具有出色和敏銳的判斷能力,同時他的英語學習,也是十分刻苦的。 他們從機場大樓的一層稅關出來後,一名30來歲的、高個子、身穿藍色西服的日本男子,馬上向他們三個人迎了上來。他看了一眼北尾千五郎手中的日文月刊雜誌後說道:“對不起,各位是櫻田門來的人員吧?” 北尾千五郎點了點頭,對方馬上說道:“我是日本大使館的關光彥。” 由於來之前,已經得知悉尼的日本大使館二等秘書,親自前來機場迎接,於是他們便進行了一番寒暄。 聽說請求悉尼警方協助調査的公函,是昨天從國際刑警組織總部發來收到的。這時,關光彥稍稍退後一步,回過頭說了一句:“這一位是悉尼警方,協助我們的警官。” 於是,一直站在柱子旁邊的、兩名身穿便服的白人男子,慢慢地朝這邊走了過來。關光彥與那兩個人,用目光打了個招呼後說道:“我已經安排了機場裡的一個房間,我們到那兒再詳細介紹一下吧。” 北尾千五郎一行人跟著關光彥,乘坐機場內的班車,來到了機場大樓前。 這里和日本的季節正好相反,7月份的時候正值嚴冬。但天空明亮,太陽向大地傾注著燦爛的陽光,只穿了一件薄夾克,會感到絲絲寒意。由於溫度很低,這裡的空氣,使人感覺很涼爽。 他們進了大樓,關光彥重新為大家進行了介紹。 悉尼警方派來的兩個人,一個人叫作卡斯丁·克拉克,另一人名叫法蘭克·巴利森。職務都是巡查部長。他們身材高大,快人快語,十分活潑的樣子,他們一一握過手後,便圍在了桌子旁邊。 “我們剛剛到,還沒有喘氣兒,就想盡快把下一步的工作商量一下。”曾根用流利的英語說道。 同時,他還把從日本國內,收集到的有關神谷真理子和羽山勤的面部照片複印件,他們兩個人的年齡、特徵、護照號碼、到達悉尼的航班等資料,交給了悉尼的這兩名警察。 “他們應當是6月27號上午9點15分到達的。”看上去年齡稍微大一些的警官,看著手中的材料說道。 “目前我們也就知道這些。後來他們是隱蔽在了這裡,還是又飛往了其他國家就不知道了。”北尾千五郎解釋道。 “那麼,應當先去機場的出入境管理局,那裡保管著出入境人員的資料。” “機票不是全程購買的,就是再去其他國家,也得先入境再說。”巴利森用帶有一點口音的英語說道。 “在澳大利亞,如果是旅遊的話,可以簽90日以內的簽證。” 由於簽證可以通過網絡系統申請、批准,所有在日本的澳大利亞的大使館,和旅行社代理都可以辦理。因為只要沒有申請人的犯罪記錄證明,就可以輕鬆獲得通過。羽山就是沒有犯罪記錄,才可以堂二皇之地進入悉尼的。 “他們兩個人,十有八九是進入了悉尼。如果後來再沒有出國的記錄,那麼,極有可能隱藏在了澳大利亞國內。” 巴利森兩個人,用贊同的目光,肯定了剛才北尾千五郎的判斷。 “這樣的話,在出入境管理局的計算機管理系統裡,就可以査到他們的信息,我們馬上去看一下吧。”巴利森說道。 三加田成治想起了自己的經歷,便加了一句:“不過要進入這個管理系統,十分費力吧?” 巴利森歪著頭想了一下說:“因為數量太大,也許需要幾天的時間吧?”看來他也沒有多大把握。 剛剛到達悉尼的北尾千五郎三個人的行李,還存在日本航空公司的事務所裡,他們打算盡快展開工作。 關光彥、三加田成治和克拉克,立即去了機場的出入境管理局,北尾千五郎和巴利森則去了機場內,新加坡航空公司駐悉尼的分公司。因為真理子他們,是乘坐的新加坡航空公司的班機到達的悉尼,所以,首先去那裡打聽一些線索,最為合適。 已經經過了三個星期,如果運氣好的話,還是可以了解到一些線索的。 曾根剛把到達這里後的一些情況,通過電子郵件,向東京的警察廳匯報過去之後,打算再去其他的航空公司,進行調查。悉尼的機場共有20多家航空公司。 出入境管理局在機場大樓的三層。這個專門審査出入境旅客的機構,與成田機場裡的一樣,都設在不太引人注意的區域。 克拉克他們進去後,向最近的一名男子,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然後用英語說明了來意。 中途,關光彥還插了幾句,於是這名男子,便朝里邊一點的辦公桌走去。坐在裡邊的、像是負責人一樣的一名男子,一直盯著關光彥他們看。 關光彥再次解釋了他們的來意。看樣子這裡的警方,已經和這裡打了招呼了,但這邊還沒有做什麼事情。 那名負責人在聽完了關光彥的話後,彷彿終於明白了自己要做什麼事情,便將關光彥一行三人,依次帶進了房間,在這裡,三加田成治又補充了剛才的一些事情。 “6月27號的卡片,還沒有錄入計算機,放在這裡,只能手工査找。不過,要是知道了入境日期,還是比較好找的。” “啊,那和日本的管理一樣,簡直太好了!……”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便拿來了一堆卡片。看到這些,克拉克和曾根說,再去其他航空公司,了解一些更多的情況,便轉身離去了。 關光彥和三加田成治,開始査找乘坐6月27日,新加坡231航班到達悉尼的乘客名單。他們在300張黃色的卡片中,沒有找到神谷真理子和羽山勤的名字。 護照的號碼也沒有錯。逗留地方都是“悉尼·南十字裡飯店”。護照上還註明了職業是“公司職員”,逗留日期為“一周”,目的是“旅遊”。 這些記錄的內容真假另當別論,但真理子和羽山通過悉尼出入境管理局,進入了澳大利亞,確實是事實。 接下來,兩個人又開始査找,人數不多的淺綠色的出國卡片。這次是每天有幾萬張的巨大數目,但231次航班到達的6月27日9點15分以後,如果他們要換乘飛機,必須需要一些時間,因此,三加田他們格外注意,上午10點以後出發的航班。 這次,三加田成治回憶起自己在日本成田機場,尋找真理子的卡片時的情景,便注意到與現在的査找是不一樣的,這裡的名單,絕大多數是外國人,日本人很少,所以,先從國籍上査就會快一些。 在査找了大約兩個小時以後,關光彥剛說了一句“休息一下吧”, 三加田成治正好從一堆卡片中,發現了一張標明國籍是“JAPAN”的英文字母,然後,他立即把目光轉向姓名——“KAMIYA MARI”。 護照號碼也和真理子的一樣,這一堆的卡片,是在6月27日到達的,澳大利亞國營航空公司的365航班。 三加田成治情不自禁地大聲歡呼道,然後,便和關光彥査找同航班的人名。 “混蛋!……沒有哇!……”關光彥說道。 不一會兒,三加田成治也搖了搖頭:他們預想會和真理子同機的羽山勤,竟然不在其中! “奇怪呀……這是怎麼回事兒?”三加田成治詢問關光彥,但關光彥也是一臉疑雲。 下午3點鐘的時候,北尾千五郎等六個人,在機場的快餐店裡,匆匆吃了一頓快餐後,又聚在了開始來的房間裡,重新交換各種情報。 “新加坡的航空事務所裡,十分遺憾地沒有一個人,記得真理子和羽山的事情。只是他們兩個人的行李,在悉尼找到了。” 北尾千五郎向大家匯報了這一情況之後,又看了一下三加田成治說道:“但在同一天的,澳大利亞國營航空公司的登機旅客卡中,發現了他們的踪跡。” “是的,是那家航空公司的365次航班,是14時20分,由悉尼飛往新?喀裡多尼亞島的努美阿,並於當天18點到達。” “努美阿……”北尾千五郎沉吟著。 “是新?喀裡多尼亞島的中心島中的鎮子。”關光彥說明道。北尾千五郎像明白了似地,用手輕輕地敲著桌子。 “啊,那還真是法屬的島嶼啊!……” “對,那裡的日本遊客比較多,還有從成田機場直飛的航班呢!” “只是出入境卡片中,只有真理子。” 三加田成治的話,讓曾根剛又點了點頭:“把6月27號,365航班的旅客登記表要過來了,的確只有真理子,搭乘了那架航班的經濟艙,沒有羽山勤的名字。” 在找到了真理子出國的卡片時,三加田成治使用手機,給曾根剛打了電話,於是,曾根剛便和克拉克一起,來到了澳大利亞國營航空公司的辦事處。 他們到達以後,馬上著手査找羽山勤的卡片,但是一無所獲。曾根也接著在澳大利亞國營航空公司繼續查找,而在其他航班裡也沒有找到。 “也就是說,羽山勤和真理子,在新加坡到悉尼時,是在一起的,而隨後5小時,由悉尼開往努美阿的航班中,只有真理子一個人,羽山勤的下落不明。”曾根剛說完,看了一下同行,“這一點怎麼解釋呢?……” “我認為一定是有人,做了真理子的同行者,帶著真理子去了努美阿!……”北尾千五郎馬上發表了這個意見。 “那麼,羽山勤呢?……” “是不是留在了悉尼,或是乘別的航班逃走了呢?” 他們兩個人的講話,由關光彥向悉尼的兩名警官做了翻譯。 北尾千五郎繼續說道:“還有一種可能:羽山就是真理子的同行者,他利用了偽造的護照!……” “你是說,他在悉尼偽造了護照?”曾根剛反問道。 “是的。這個理由就是,他沒有用澳洲的ETAS,而如果買了從新加坡經由悉尼的聯繫,就可以在判明他到達新加坡的時候,已經轉票走了。” “那為什麼羽山勤留在了悉尼?” “這個一時還說不清楚。”北尾千五郎郎搖了搖頭說,“不過,也許是他偽造了旅行護照,目的是為了製造混亂,如果一旦警方對他發布了通緝令,他就可以遠走高飛了吧?” 聽了以後,曾根剛用同意的樣子點了點頭,又把旅客登機的名單,攤在了桌子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上面。 “不管怎麼說,同行者要么就在真理子身邊,或在機艙裡的什麼地方……” 於是,大家便把名單和座位號,一一進行了核對。 澳大利亞國營航空公司的365航班,是定員為350人的空中巴士,裡面分為經濟艙和豪華商務艙兩部分。真理子是在經濟艙左側,靠窗戶處的座位。在她的名字旁邊,用圓珠筆標記出來了。 “咦,她旁邊這個名字,像是中國人嘛!……” “這裡也有一個東方人的名字。” 其中有20多人,是包括日本人在內的,亞洲的中國人或韓國人的名字。其中有羽山勤嗎? 三加田成治聽說過,凡是負責偷渡的蛇頭們,常常以中國人的名義潛入日本,因為這兩個國家的名字比較接近,易於偽造。 “我看反正得去一下努美阿,並且,必須通過法國政府,求得幫助。”曾根剛說著,看了一下關光彥。 “多長時間有去努美阿的飛機?” “噢,從悉尼飛是一天一個航班,也許有時還沒有航班。” 就是問克拉克,恐怕也是分淡季和旺季吧。於是,關光彥馬上和機場問訊處打去了電話。 “現在是每週五天有航班,每天一個航班。” “明天呢?……” “明天有下午14點20分起飛,下午18時到達努美阿的航班。”關光彥看著剛剛記錄下來的筆記說道,“那和真理子那天的,是同一個時間呀!……” “那麼,我們今、明兩天再在機場內,認真地査一査。”曾根剛像徵求指示的樣子,向北尾千五郎郎看去,雖然北尾的級別比曾根要低,但北尾千五郎郎一直是曾根剛的前輩,實際經驗十分豐富。 “好吧,我們馬上去澳大利亞國營航空公司的服務台、機場內的外匯兌換處、快餐店、燒烤店和免稅店,再進行詳細地了解、收集真理子和她的同行者的線索。雖然過了許多天了,但是要找日本的男子,還是比較顯眼的,看了他們的照片,也許會有誰能記得呢!……” 這時候,機場的女服務員端進了咖啡。他們稍事休息後,北尾千五郎郎、克拉克和巴利森便出去了。曾根剛和三加田成治乘坐關光彥的汽車,去了機場附近的飯店。 曾根剛在飯店裡,向東京的警察廳,詳細地匯報了工作進展狀況,並強調了有必要,再和巴黎的國際刑警組織聯繫,通過法國政府,向他們的海外自治領地提出要求,積極配合日本的警方人員。同時,警察廳還委託駐巴黎的日本大使館,向法國內務部外事科提出請求,在明天傍晚之前,進行共同搜察。 三加田成治向東京的地方檢察院,進行了匯報,同時對方也要求三加田,一旦有了消息,馬上通報。日本與澳大利亞的時差,僅僅一個小時,因此,這邊剛剛5點,在日本就是4點鐘。 與地方聯繫完畢後,兩個人又返回了機場。 在飯店21層的三加田成治的房間裡,可以一覽無餘地鳥瞰到,植物學灣鮮明的藍色景緻。 這時候,高橋事務官打來了電話。 田村良介在聽完了事情的經過後說道:“那麼,羽山勤和真理子,兩個人分別行動的可能性最大。不過,你們打算怎麼幹?” “我認為這個階段,下決心還太早。我認為:北尾警部說得也有道理,所以,我有些吃不准。我們是重點査人質,還是査罪犯?萬一在這兒找不到羽山勤,也許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找到他了……” “你可別嚇唬我呀!……”田村良介急匆匆地打斷了髙橋的話。 “作為搜査人員,當然要追查罪犯了。但是,在這裡找到真理子,是重於一切的先決因素。我們要集中力量,儘早解救出人質。我希望貴方也和我們的願望是一致的。” 第二天是7月18日星期三,曾根、北尾、三加田和關光彥四個人,乘上了14時20分,起飛的澳大利亞國營航空公司的365航班的空中巴士,飛往了努美阿。 從法國政府發來的要求,當地政府和努美阿警方,配合日本調査人員的命令,也於18日上午到達了。這是今天早上,從東京警視廳向住在飯店裡的曾根通報的。看來法國的內務部和國際刑警組織,也明白了日本派人到國外,調査這個事件,一定是發生了緊急事態,於是,這次的動作也非常快。同時,在悉尼機場內的調査也有了結果。 在通過兩層樓的“出國審察”前方的免稅店裡,一名在化妝品櫃檯賣貨的日本女售貨員,看到了真理子的照片後,忽然有了反應:“對,我記得這個長得很可愛的日本女孩,曾經用日語買過東西來著。她買了兩、三支口紅,是用現金買的。” 當問到她是否還有同行者時,她稍稍回憶了一下說道:“啊……一開始,我以為是她一個人,可是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名男子,急急忙忙地把她帶走了……” 於是。北尾千五郎把羽山的照片,讓對方看了看,那個女孩兒點了點頭說:“我覺得是這個人,但當時他帶了一副太陽眼鏡!……” 看來真理子的同伴就是羽山勤,有了五成的把握。而另一方面,僅僅從登機卡片上來看,還不能認為:羽山勤出國了。 後來他們在午餐時商量,結果決定,委託克拉克繼續在國內,追査羽山勤的下落,4名日本人飛往努美阿。關光彥之所以與他們同行,是因為地理上的原因,和新?喀裡多尼亞島的有日本人保護通例的緣故。 在努美阿的棟多烏塔國際機場,他們於預定的晚上6點鐘準時到達了。由於這里和日本,差了兩個小時的時差,於是,他們又調整、增加了各自手錶的1個小時。 他們四個人乘坐出租汽車,徑直去了努美阿警察署。他們首先要了解當地的各種知識,然後判定具體的營救方針。 從車窗望去,一片片的原生林,使人想不到這是在一個海島上。大家都默默不語,大概都是認為:這裡是最終解決問題的實地了吧。 40分鐘以後,終於可以看到大海了,不一會兒就進了努美阿的鎮子中心。暮色的大街上車輛稀少,白色居民住宅,被五顏六色的花叢包圍著,一派和平寧靜的景象。 “警察署在海港附近,位於維多利亞大街的中部。”關光彥對大家說,他曾經來過多次,而且也見過署長幾面。 一進入政府和辦公大樓的區域,出租車便在一棟灰白色的石砌建築物前停了下來。 關光彥向站在警察署入口處的皮膚黝黑、身穿制服的警官,用法語講了幾句。這裡的警方是用法語交流的。 那名警官馬上走了進去,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然後將曾根剛等四個人帶了進去。 他們被帶進了一間窗外生長著髙大的椰子樹的房間裡,在那裡等了不過五分鐘,門被打開了,五名身穿便裝的法國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名頭髮花白、留著鬍子的人,與關光彥握了握手,並親熱地說了句什麼,關光彥也用法語,和他交談了幾句,然後,他們把曾根等三個人,向他做了介紹。 “這是署長菲利浦·比諾先生。他接到了法國政府的命令,盡可能地協助我們!……” 站在署長身邊、長著鷹鉤鼻子的男子,又上加了一句:“誘拐事件在本地,有20多年沒有發生過了,所以,我們選派了精干人員大力協助。” 關光彥都一一做了翻譯,曾根剛也用法語表示了感謝。 “我們深表感謝。此次事件在日本國內,還沒有公開過,希望各位也秘密進行調査。” 聽著曾根連著強調了三遍“秘密調査”,三加田成治又強調了一下,一定不要向新聞界透露。因為如果這次出色營救出人質,在日本國內,會使警方大大有光的。 然後,雙方一一相互握了手,傳達了努美阿警方的熱情相助之意。這個人口有20萬的和平之島,也許會因為這四個日本人的到來,而有所震動了吧。 大家全部坐定以後,曾根剛開始用流利的英語,把迄今為止的事件過程,和這次的調査目的,向對方說明了一下,並說明他們一行四個人,認為這里便是事件的終點站。 三加田成治也充分展開了自己的看法。 誘拐人質的是一個犯罪團伙。而且,如果他們潛入了新加坡、悉尼或是美國的話,調查起來將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因為這些地方,都是人口極多的大都市,那麼,如果是潛伏在一個島國,就會容易一些吧。 另外,罪犯為什麼選擇了新?喀裡多尼亞? 也許因為這裡對許多人而言,是個十分陌生的地方,或者就是犯罪團伙和這裡有什麼關係? 如果這裡的罪犯人數眾多,就可以有效地監視人質,就算是在公寓裡,也可以輕易地做得到。 但如果罪犯人數少,那麼,每天24小時不間斷地監視,就有些困難了,例如:如果人質在關押地點大聲呼救,就會被發覺,除非關押在人煙稀少的地方。但如果大規模地査找,肯定會打草驚蛇。 “不讓罪犯察覺,那又應當怎麼辦?”三加田成治的心中十分焦急。因為這件事必須盡快完成。 “已經晚了嗎?不,無論如何也要盡快……” 就在曾根剛一行四人到達悉尼之後,除了三加田成治之外,在東京的其他人員,馬上對羽山周圍的人和事,進行了周密的調査。而且,這個事件僅僅是警察廳和警視廳的幾個人知曉,還沒有動用搜査一科。 7月12日星期三,辻村春子和長谷川努芭,從“阿·皮安特”的經紀人那裡,打聽到羽山勤在當地,被貸款人追索的事情,所以,他懷疑羽山勤透支了信用卡。 於是,田村決定馬上向高利率金融業內信用社,和信用卡的發行公司進行調査。 在20世紀80年代末期,日本地下高利率的金融業十分猖獗,後來實行了借貸金業的規則後,又產生了以暴力形式的催還貸傾向。 社會上有不少家庭主婦,參與到了這一行業中來。由於有一些小型的中介公司,吸收這部分人的資金發財,常常無法正常還貸,於是,他們便上了黑名單。 上了黑名單的公司,開始將這樣的“業務”流向“街金”,所謂“街金”,就是以“老鼠會”的形式,從大街上非法募集資金。多以中小企業為對象,並也與個人進行私下交易。如果金額大,獲利也高,於是,專有一部分人以此為生,並形成以暴力手段,脅迫中小企業和個人,強行加入的局面。 使用信用卡時,如果卡中沒有了金額還透支使用,信用卡公司便會來函催促。在其無法償還時,就以拆東牆補西牆的辦法,到處辦理信用卡,最終導致破產。 儘管公司對開辦信用卡的客戶資料連了網,但也無法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核對査找。 7月13日下午,長谷川努芭來到了羽山的住所板橋區成增的“雲雀融資公司”。這家公司是“阿·皮安特”的經紀公司,從事務所上貼著的名片,得知了這家公司的名稱,同時還說明開辦著査閱街金登記名的業務。 它是在與電車的高架橋連接的、一棟小樓的二層上,開著的一家店子。這時候,這裡只有一名40來歲的店員。 長谷川努芭讓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搜查許可證明”後,翻了一下他的賬簿,便說了起來:“羽山勤先生最初是1998年12月來到這裡的,並進行了30萬日圓的融資。後來他又來過幾次。而且,也有過期不能還貸的情況。但今年3月30日,他卻一下子還清了連本帶利,一共83萬日圓的借款。” 長谷川努芭待說明了這些以後,要求這名工作人員,提供了必要的證明復印件後便離開了。 她又乘上了電車,在成增下了車。她找到了羽山勤住過的公寓。羽川住的公寓,是那種水泥預製板建成的普通住宅。 今年29歲的長谷川努芭,在搜査小組中年齡最小,這次的調査,也是她擔任的第一次。她從成田機場的出入境管理局開始,一直査到了罪犯的居住地,對她來說感慨頗多。 她在出入口的信箱中,沒有看到過羽山勤的名字,所以,便順著各個房門查找起來。一共有三個房門沒有掛姓名牌。長谷川依次敲了敲後,都沒有反應,而且,多數的鄰居家中也沒有人。 於是,長谷川努芭只好又回到一樓,敲了敲第一間房門,她感到裡面的走廊上有了動靜。 隔著防盜門進行了回答後,對方打開了房門。對方是一名60多歲的婦人。長谷川努芭讓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證。 “我記得羽山勤先生,或者叫羽川潤先生在這兒住。”長谷川向老太太問道。 “要是羽川先生就住隔壁。”她指了指旁邊的門。 “平時和他有來往嗎?” “那倒沒有,也就是見了面,略微點一點頭而已,他人還挺隨和的。”她回憶了一下後,爽快地答道。 “最近你在什麼時候見過他?” “啊,這一陣子就沒有見過他了……” 這名老婦人用手撫摩了一下滿是皺紋的臉,並介紹說:自己和兒子、兒媳婦一塊兒住,在這裡已經住了四年多了,羽川勤是在一年半以前搬來的。但他的外出和回家,也沒有絲毫規律,她也只是在走廊上,偶爾和羽川勤見過面。 “而且,他家裡好像從沒有客人來過,但電話特別多。有的時候,從白天到夜裡,差不多一個小時,就來一個電話找他。我們的牆壁很薄,聽得很清楚,我兒子下了夜班都吵得睡不著……”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今年的一月、二月……還是三月來著?……” 她歪著頭想了想,認為是天快暖和的時候。 長谷川努巴推測著:有可能是融資者,向他催款的電話吧。 “沒有什麼客人來過他家?” “沒有!……”老太太搖了搖頭,一邊想著一邊說,“不過,在電話特別多的時候,倒來過不少人,不過,我倒不覺得是什麼正經人,因為他們常常,會在房間里大吵大鬧。有時候我外出去買東西,偷偷地看一下他的房間,還看到三、四個人,連推帶搡地拉扯著羽川先生,樣子真嚇人……” “原來是這樣啊!……”長谷川努巴長嘆一聲,點了點頭問,“你知道羽川先生的朋友嗎?” “啊……最近一次,我看到什麼人,用車把他送來過。” 長谷川一下子來了精神:“最近?……6月還是7月?” “6月底的樣子,因為那會兒還是下梅雨的時候。” “那就是三個星期之前的時候了。是什麼車、什麼人,您還記得嗎?” “反正是很大、很氣派的車。” “顏色呢?” “黑色的。” 那老太太解釋說:那是一次她買東西回來的時候,看到羽川勤從一輛停在離公寓200米遠的,一片菜地旁的車上下來了。他從助手席上下來以後,還向駕駛席方向,鞠躬致謝的樣子。 “開車的是怎樣的人?” “我在後面看了一點,而且那時天色有些暗了……大概有30~40歲的樣子吧。” 對融資方面的調査,到7月17日星期一結束了。羽山勤過去,曾與一家有資質的信用卡公司簽訂過合同,但由於他的銀行賬號被査封了,因此,這張信用卡就不能使用了。這是一年半之前、即1999年2月的事情。後來,他又不斷地辦了幾張信用卡,都是無效的卡,但他卻用這些信用卡,透支了大約300萬日圓的資金。 利用不需要復雜手續、但是利息很高的髙利貸融資,是他1999年9月的事情。他以每筆為50萬日圓的額度,先後向四家高利貸公司貸款,後來因為他上了不良債務的黑名單,以後就再也沒有借成。而那四家公司中,有兩家他已於今年3月末還清了借款。 關於街金一事,僅僅知道他於1999年底,從三家從事借貸業務的公司,借了150萬日圓,而到3月底也還清了。 如果說一年半之前,羽山從一名現役職業模特退出,僅僅做一名講師和星探,時間並不太長。而在那之後,他借債650萬日圓。而且是以一部分利息還債,取得信任再藉款,形成滾雪球似地,囤積了大筆資金。 但是在今年3月底,他便一下子還清了250萬日圓的借款,給人一種被逼無奈的樣子。 從哪兒也得不到證實,這筆巨款,是他正當職業所得的。 那麼,3月底他究竟乾了什麼? …… 7月18日傍晚,辻村春子在晚上七點半,辦完了地方檢察院的工作,她離開了辦公室,乘地鐵朝神谷町走去。 前幾天,辻村春子與大羽山勤五歲的姐姐——住在千葉縣船橋市的大川禮子見了面。這是她從羽山的戶籍底卡中,査找到的地址。 當時辻村春子找到了那裡。那是一處小規模的住宅小區,在入口處有一名戶籍警察。辻村春子向那個警察,說明了自己非同凡響的特殊身份,得知禮子的丈夫,在當地的一家汽車加油站工作,分別生有19歲、3歲和1歲的3個孩子。 接著她就徑直拜訪了禮子,想了解羽山勤的工作情況。因為羽山勤下落不明,她認為他一定與某個事件有關。 禮子一邊侍弄著兩個兒子,一邊回答著辻村春子的問話。如果她不是刻意隱瞞的話,看樣子,她並不知道這幾年來,弟弟所做出的一些事情。 “最近一次見面,是在前年9月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年了。後來再也沒有打過一次電話。” 於是,辻村春子問了一下那年9月份,羽山禮子和弟弟見面時的情景。 “當時他好像工作不順心,身心疲憊的樣子,而且……”禮子有些不解的樣子,“他的生活,看來非常了不起吧。那時他當模特,正是十分紅火的時候。”禮子嘆了一口氣說道。 “羽山先生有沒有很親近的朋友,或是平日里來往很多的人呢?” “這個嘛,其實還是一些平時一起在樂隊的人,因為他常常對我提起過他們。” “怎麼和這些人聯繫呢?” “我只記得一、兩個人的電話號碼,因為我把過去娘家的電話本帶來了。” 說著,她便取出了一本已經翻得很破舊的電話本來,並指出了兩個男子的姓名。 “他們都是十二、三年前,阿勤在樂隊時的朋友,也不知道這些人,現在都在什麼地方了。 他們的母親,就住在附近的一處小區裡,一個人生活著。但羽山說,自己一去,反而會讓母親操心,所以,他來姐姐禮子這兒的時候,從來不去看望母親。 辻村春子從禮子的家裡告別後,決定打一下那兩個人的電話號碼。其中一個人的電話打通了,但說號碼的主人變更了,他也不知道原先的機主是什麼人。 另一個人叫土屋晃二,接電話的人,像是他的父母。對方說晃二已經結了婚,搬到別處去了;還告訴了她電話號碼。辻村春子試著,又打了這個電話,但對方回答說“我丈夫可能還在工作單位”,也把晃二工作單位的電話告訴了她。 辻村春子把電話打去後,對方聽到“羽山勤”三個字,馬上有了反應。他說他和羽山勤是大學時代的同學,畢業以後,兩個人還經常有來往。辻村春子把告訴禮子,尋找羽山勤的理由,也同樣對晃二講了,並提出要和晃二見個面。 “我從明天早上,要去大阪參加一個攝影活動,晚上回來……”土屋晃二說出了一個辻村春子,不知道的攝影師的名字,說自己要去做那個人的助手。 他們在地下鐵神谷町,有一個攝影工作室,可以在那幢大樓一層的喫茶店見面…… 在這幢大樓一層的、小而整潔的喫茶店裡面,除了在一盆大棵盆景背陰處,坐著吸著煙的一名男士外,其餘都是成雙成對的客人。 似乎他感到辻村春子是朝他走過來的,馬上抬起了頭,然後,他們相互介紹了一番。土屋晃二恰巧與羽山勤同齡,今年應當都是34歲,但他那張被太陽曬得略黑的顏面,顯得更年少一些。他穿了一條牛仔褲,黑黑的長發向後梳了一個馬尾髮型,一副時下藝術家的打扮。 “我們幹樂隊的時間,前後一共有三年左右。我和羽山都是留了級的,但一畢業也都找到了工作,所以,我們兩個人的關係特別好……” 土屋晃二用真誠的語氣,回答著辻村春子的問題。他雖然畢業後就就了職,但十分喜歡攝影,也有意在這方面發展,於是今天選擇了這條道路。 “羽山下落不明了?”他擔心地問道。 辻村春子便對他說明了,羽山的家人已經向警方,提出了尋人請求,並說,羽山有可能捲入了融資事件中。 “你和羽山先生經常見面嗎?” “那倒不,要是有事時我們見面。過去我們還常常一起喝酒。但後來他的肝病嚴重以後,他就不喝了,而且我也有家……” “最近你們見過過面嗎?” “6月20號的時候,我們還見過一面。” “那很近嘛!是你主動找他的嗎?……”辻村春子好奇地問。 “不,是羽山給我打電話來的。” “那他一定是有什麼事了吧?”辻村春子如此問對方,因為剛才土屋晃二對自己講過:沒有事的時候,他們很少聯繫。 “啊……是的。他求我幫個忙……”土屋說著,臉上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不是錢的事吧?” 土屋晃二一下子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說:“不是,那時候,他正抖得厲害吶!……” “你和羽山先生交情最深,沒有像你這樣的人,對他更可靠了吧?” “這個嘛……”土屋晃二想了一會兒,突然抬起了頭,瞇起了眼睛說道,“一年以前,我和他在新宿的,一家飯店的大廳見面時,他講過他為了錢非常發愁……” 於是,當時,土屋晃二就借給了羽山勤一些錢。那時正當他們閒聊時,電梯的門開了,羽山一看到電梯裡走出的人,就馬上站了起來,衝著土屋說了句“那麼以後再聯繫”,就迅速離開了。 羽山勤向從電梯裡出來的,一名身穿深色西服的男子,鄭重地低頭行禮,那個景象,至今還留在土屋晃二的腦海中。 “那傢伙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舉動呀!……”土屋晃二一邊回憶著說道,“我僅僅從遠處看去,就覺得那個人,比我還小一些的年紀,卻留著一嘴的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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