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美解下鏈條,打開房門。頓時,一股油炸食品的香味兒,迅速溢到了走廊上。曉美身穿時興的T恤衫和黃色的燈籠褲,繫著條款式新穎、卻並不怎麼實用的圍裙。她瞪大了眼睛打量著我,眼酒保彷彿剛剛修飾過的,眼睛周圍塗抹了一層濃濃的瞼黛。
她的嘀咕聲裡,帶有輕微的嘲諷。她是我妻子的朋友,但是我對她,卻實在是沒有多少好感,對此,她也是有所感覺的。
“不,我出差剛剛回來,妻子不在家,我想,該不會是上你這兒來了吧……”
“不,今天沒來過呀。”
“原來是這樣嗎?邪就奇怪了。”
“說不定是到附近買東西去了吧。因為,她已經知道丈夫即將回家來,想必不會到遠處去吧。”
“不,我比頇定的時間,提早回來了……”
也許覺察到我的神情有些急躁不安,曉美關掉廚房裡的煤氣後,緩緩走了過來。
“哎呀,怎麼不進來坐一會兒嘛,可別光是站在那兒……”曉美熱情地迎向我。
“是嗎?那麼,就稍微……”
曉美拿來一雙拖鞋,把我讓進了內客廳,她原本就是個熱心的女人。
桌子和沙發周圍,雜亂無章地散放著報紙、周刊雜誌、盆栽花、指甲鉗和飲後未及擦洗的咖啡杯等、一條波美拉尼亞種的小狗,在我的腳下,銜著褲管搖頭擺尾。這房間裡的雜亂樣兒,活脫脫就是曉美牲格的真實反映。
只要可能,我實在是不想讓多惠子,過於親密地跟這樣的女人接近,但住在附近沒孩子的、年齡相仿的主婦,只有曉美,因此,迄今為止,我從來沒有明確地說過,叫妻子跟她斷絕往來的話。
“啊,是這樣,剛才妻子娘家打電話來。聽她媽媽的口氣,像是有什麼要緊的急事,所以,我想還是盡快通知她為好……”
“喲,是這樣娜。可是,今天我沒有看到過她呀。”
“電話也沒有往這裡打過嗎?”
“除了曉美太太這兒,你看,我妻子還會上誰家去玩呢?”
“這個嘛……在附近這一帶,好像也找什麼很熟悉的人,因此……”只見曉美那張顴骨突出的盼上,微微掠過一絲戒備的表情。
我稍許歇了一口氣:“在高爾夫球練習場之類的地方,不是也結交過個把朋友嗎?”
大約半年前,多惠子曾經常和曉美一起,到附近的室內高爾夫球場去過。
“可是,那隻不過是彼時彼地的事情而已。”曉美搖著頭說,給人以好像過份強烈地否定的印象。
“是那樣的嗎?……可是有一次,我跟妻子兩個人出去散步的時候,剛好跟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男子擦肩而過,妻子使個眼色,朝他招呼了一了,我一問,她才說那是在高爾夫球場裡認識的。”
“是啊,如果說只是擦肩而過、彼此招呼一下的相識的話。也許能找出好幾位呢!”
曉美突然轉過身去,從手推餐車上,迅速取下了一支香煙,背著臉點著了火。
“那是個頭髮剪得很短的,圓圓的瞼龐,樣子頗為可愛的、討人歡喜的青年。”我輕鬆地笑著說,顯出對那個男子,一點兒也不抱有懷疑的樣子。
“那麼一個人,他住在什麼地方呀?”曉美眼望別處,偏著腦袋問道。
“你不知道嗎?……不,我想,曉美太太對我妻子的交際菹圍,一定知道得很清楚吧。妻子也經常在我面前,細細地提起你的情況呢。”
“這個……”
“一位常去室內高爾夫球場的男職員,對曉美太太滿杯熱惜吧?”
那個男子跟曉美眉來眼去,已經開始偷偷地勾搭上了。曉美把這辦透露給了多惠子,而多惠子則在枕頭邊,喁喁私語的時候,悄悄告訴了我。
“是廣告代理店的股長,坐著新式賽車四處兜風,實在是個英俊風流的美男子哪。我妻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不免露出些許羨慕之色呢。”
曉美那對朝上翻著白眼的眸子,帶著銳利的目光,彷彿是在探測我的真實意圖。
正在這時,前門的蜂鳴器響了。接著,是轉動齒門把手的聲音。
“是我丈夫呀。”曉美壓低聲音說。
“那正好,我也想問問你丈夫呢。也許你丈夫多少會知道一些,關於我妻子多惠子的交際關係吧。”
就在極短的一瞬間,我跟曉美無言相對而視。在我故意有所顧慮似地,壓低了的聲音裡,潛藏著不露聲色的恫嚇威脅,對此,曉美敏銳地感覺到了。我已經從她的臉上,捕捉到了這種表情。
“要說短頭髮,臉相惹人喜愛的那個男孩子,不就是住在比巴利高地住宅的武尾先生嗎?”曉美邊朝前門走去,邊壓低聲音匆匆說道,“他現在上大學四年級,但留級過一年,因此,現在約有二十三、四歲吧。”
看見推開房門、穿上拖鞋的丈夫,她招呼著“您回來啦”,迎了上去,然後,她朝我這兒轉過半邊臉來,又補充著說了句,“聽說,那是個相當膽小懦怯、老實本份的男孩子哪。”
曉美說這話的語氣,彷彿是在談及某段無關緊要的傳聞,毫無顧及,聲音可比剛才響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