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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五章

私情 夏树静子 3421 2018-03-15
由於很久沒有去這種店裡冼衣服,竟然忘記了。現在他想起來了,就在自己那幢宿舍附近,也有一家投幣式自動洗衣店。那還是在兩年前的春天,參加了公司舉辦的棒球大賽后,捧著一堆泥濘不堪的球衣球褲,去店裡冼了一遍。當時,因為考慮到宿舍裡那台公用的老式家用洗衣機,恐怕洗不干淨,所以就…… 可兒徵男的臉上,仍然多少帶有些茫然失神的表情,走進了近在眼前的投幣自動洗衣店。店堂內並無工作人員,僅安放著洗衣機等機械設備。一位主婦和一個學生模樣的青年男子,坐在靠背長椅上,分別打著毛線衣和翻閱著漫畫書,顯然是在等候洗滌結束。四台大型洗衣機中,有兩台正在運轉,透過圓形觀察孔上的玻璃,可以看見洗滌物正在裡面翻滾轉動。這種公用的洗衣機,比普通的家用冼衣機要大三倍,只要投入三百元硬幣和適量的冼衣粉,洗衣機立刻就會自動旋轉起來,並流出加熱過的洗滌液和清水;洗乾淨後還能脫水。這機器具有驚人的強大功率,可兒至今仍記得,當初那堆滿是污泥的球衣球褲,竟然被它洗得發了白,找不出半點污痕。接下來,只要再投入一百元硬幣,乾燥機就會啟動起來,片刻之後,就變得幾乎跟新衣服一樣……

主婦和學生坐著的椅子背後的牆壁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營業”。對著這幾個字凝視片刻後,可兒走出了投幣式自動洗衣店。 第二天早上,可兒比平時提早四十分鐘,迅速離開了宿舍。昨天夜裡苦思冥想,直到半夜都沒有睡著,早上又很早醒來,因此頭腦有些迷迷糊糊的。天氣陰沉沉的,眼下正是櫻花開放的時節,通往地鐵車站的路上,匆匆趕著去上班的人還不多。 可兒走進了一間無人公用電話亭。關於矢崎武文寄宿處的電話號碼,已經頇先從鳥越那兒,連同住址一塊兒打聽清楚了。 他一邊查閱著隨身攜帶的通訊錄,撥了一組電話號碼。電話接通後,聽筒里傳來了一個年輕姑娘的說話聲。可兒說了聲“叫矢崎聽電話”,對方回答道“請稍等片刻”,隨後,聽筒裡隱隱傳出叫矢崎的男人的聲音,由於時間尚早,想必他還沒有離開寄宿處吧。

可兒使勁收腹,故意用壓抑變調的聲音說道:“你是矢崎先生吧。我就住在你的附近……實話說,不久之前,三月二十九日屋期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你深更半夜,在投幣自動洗衣店裡,洗滌滿是血蹟的衣服呢!……” 從聽筒裡可以比較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好像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原先打算向警察署報告,但經過反复考慮,認為在這之前,不妨跟你面談一次,若按你的心願,大概是希望我把這件事情,深深地埋在心底里,不吿訴任何人吧?” “……”對方沉默以對。 “從投幣自動洗衣店往南大約五十米處,有一個小公園吧。在那兒的鞦韆架旁邊,今晚我們十一點見面。那種時候,大約不會有小孩子或者情侶什麼的了吧。” 矢崎低聲嘟噥了一句什麼,沒聽清楚。

“是今晚十一點。假如到時候不來,我可就要直接到警察署去,向他們如實陳述,那天深夜我見到的情形啦!……你聽明白了吧?” 沉默片刻之後,從聽筒里傳來了好像是有些嘶啞的答話聲,“明白了!……” 接下來,可兒徵男到了公司裡,把剛趕來上班的鳥越,悄悄喚到背人的陰影處,把情況大致對他說了。 “據我猜想,矢崎一定會來的。我打算裝著要敲詐錢財的樣子,讓他坦白罪行,然後把他扭送到警察署去。但是,光我一個人,恐怕力不從心,說不定會被他逃掉,再說,事後他很可能會翻供抵賴。因此,你能不能幫幫忙,替我做一下證人?” 可兒懇求他當天晚上,潛伏在麼園裡鞦韆架旁的樹叢中,偷聽矢崎所說的話,在緊急關頭則縱身躍出,協助捉拿對方。起初,鳥越臉上顯出膽怯的神情,像是有些為難,但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從傍晚前後起,陰沉沉的天上,紛紛揚揚地開始飄灑起了小雨滴。 可兒這天,在參加了公司招待客商的宴會後,就朝約定的公園走去。他事先跟鳥越約好,為了不引人注目,兩人分頭,各自前往目的地。 這個小公園的面積,跟幼兒園的操場差不多,四周環繞著成排的桂花樹組成的樹籬笆,園內有幾架滑滑梯,和一些沙坑。公園裡連路燈也沒有,從馬路上偶爾掠過來的汽車燈光,被幾灘水窪,冷冷清清地反射了出來。 果然不出所料!在這細雨瀠蒙的深夜,四下里杳無人影…… 打著黑色餘傘的可兒徵男,悄悄地走到鞦韆架旁,駐足佇立,心臟狂跳不已,兒乎要躍出胸腔。在桂花樹組成的樹籬笆與鞦韆架之間,有一簇茂密的夾竹桃,鳥越應當就潛伏在這裡面,因此,可兒盡量不朝這面看。

十一點過了兩分鐘左右,在對過那個角落裡的公園門口,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他的手上,打著一把跟可兒手中相同的傘。那人影邁著鎮定自若的腳步,斜穿過長方形的公園,走近了過來。 光線太暗,對方又用傘故意遮著瞼,因此,即使雙方僅相距三米之近,仍然無法互相交換目光。只見對方穿著灰色上衣,身軀比預料中的要粗壯些,西式長褲僅能看見一截褲腳。 對方站住了! …… 時光在沉默中漸漸流逝。只有細微的雨點聲,在耳畔輕輕地響著。可兒思量著,看起來只好我先開口招呼了,他吸了口氣,然後說道:“是矢崎先生吧?” “果然是你啊!……”這說話的聲音,多少有些耳熟。對方把傘朝上舉起來。只見中本警部補那張下巴略呈前突的臉,正在從容不迫地微笑著。

“今天一大清早,矢崎先生就打電話來報告,說是有人打電話威脅他。由於矢崎先生覺得,自己並未做過什麼虧心事,於是就十分坦然地,向警察署報告了。” “……”可兒登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聽了矢崎先生的訴說,我頓時怦然心動,立刻就懷疑到,該不是你幹的好事吧。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啊。” 一陣冰涼的絕望感,在可兒徵男的胸中擴展開來。看來,又一次幹出了自己把自已,逼入死胡同的愚蠢的事。這一回絕對沒有逃脫的希望了吧…… 然而,中本警部補的語氣裡,仍未失去往常那種招呼朋友般的親切隨和感。 “不過,投幣自動洗衣店這一著眼點,的確具有很大的參考價值啊。我們馬上就對在這一帶的三家投幣自動洗衣店,進行了仔細查詢。但是由於是無人洗衣店,所以,我們實際上是向附近的居民,和夜間營業的商店詢問的。有一位酒吧間的女招待,就住在你宿舍附近那家投幣自動洗衣店,斜對過的一幢簡易公寓裡。根據她的回憶說,就在那個星期日,她陪客人一起駕車外出兜風,客人一直開著車,把她送到簡易公寓門前,她剛下車邁步,就跟一個抱著一袋衣服,走出投幣自動洗衣店的男子擦肩而過。據她說,當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半左右,據她同憶,那個男子身材矮胖,有些圓滾滾的,是個多少有些讓人聯想到熊貓的年輕男子……”

中本警部補說到此處,可兒半帶下意識地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鞦韆架後面的那簇夾竹桃。 “我們從傍晚開始,就傳訊了鳥越,剛開始案情徵詢,他立刻就顯露出手足無措,慌亂不堪的樣子。因此,我們馬上進行了住宅搜查,結果,在他的宿舍裡,發現了被盜竊的那四件寶石首飾。” “他沉溺於打麻將牌賭博中不能自拔,結果輸紅了眼,已是債台高築,無力償還,從你這裡打聽到白根露子的情況後,就推測寶石和現款,多半是在身邊的,從而萌生了偷竊、搶劫的念頭。星期日晚上十一點半左右,他來到露子公寓房間門前,謊稱送電報的騙開了房門。他強行闖入室內,用匕首逼住對方,企圖席捲現款和寶石,奪門而逃,但對方拼命抵抗,並高聲叫嚷起來,心慌意亂之中,他不顧一切地揮舞匕首亂刺一通,結果沒想到,竟然就這樣殺死了露子。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坦白的……”

“……”可兒徵男一臉驚訝地聽著。 “可是,不難看出,實際上他是從一開始起,就預料到會有這種後果的。他已經考慮到渾身被濺滿血污的情況,聽以在進門前,預先把雨衣和替換的長褲,藏入樓梯拐角處的煤氣表背後。作案後,他脫下襯衫和長褲,換上另一條長褲,披著雨衣離開了現場。那些沾滿血蹟的衣服,則在回去的路上,經過投市自動冼衣店,進去洗淨烘乾了。他把這套衣服,塞入了自己寢室內的抽屜裡。果然,那身衣服被洗得非常乾淨,用肉眼根本就看不出,一星半點的污痕與血跡。” 可兒仍然呆呆地站立著,不知不覺地又扭過頭去,朝夾竹桃那邊看了一眼。 “那麼……他來不了這兒了吧?” “他?……他還在警察署裡,繼續接受審訊呢。”

可兒的眼前,浮現出鳥越那對老是蠕動著好奇心的眼睛,以及肉肉鼓鼓的肩胛。他的矮胖體形,跟可兒徵男的瘦長身材,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因此,露子絕不致於認錯人。另外,她企圖庇護鳥越的說法,也是不可能成立的…… “這麼說來,她果然只是為了讓我蒙冤受屈,才留下了那種死者臨終前的暗示的嗎?臨死前的人,為什麼還要撒這樣的謊言呢?……” 中本警部補用快活的語調答道:“不,並不是露子在臨死前撒了謊,而是死後被人撒了謊哪。” “啊!……” “因為那個血宇,其實是鳥越寫下的……”中本警部補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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