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1/13密室殺人

第7章 密閉的鐵殼

1/13密室殺人 鸡丁 5714 2018-03-15
“實在想不通!”我焦躁地抓了抓頭髮,一臉的苦惱。 “兇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一家樸素典雅的小餐廳,我就坐的是其角落處一個靠窗的位子。透過一旁凝結著些許濕氣的玻璃,能望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地面上所濺起的水波。陽光早已被一張巨大的灰色布幔遮蔽。 “拜託,”說話的是坐在我對面的一個小女生,她叫夏時,“下次能不能選個好天氣再叫我出來啊,我最討厭雨天了。” “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我實在太急了……”我連連道歉。 “而且我覺得,這件案子你肯定感興趣。” “哦?”夏時美麗的雙目透射出一絲光芒,“說來聽聽。” 我立刻滿臉愁容:“這簡直就像小說裡的情節,一輛奔馳轎車,車門用膠帶從內側貼得幾乎沒有一絲縫隙,而車內卻有一具後腦插著剪刀的屍體!”

夏時的神情似乎有些倦怠:“又是密室啊……上次是口井,這次居然是輛汽車。” “是啊,最關鍵的還是膠帶密室。”我腦中旋即浮現出勞森的《來自另一個世界》和有棲川有棲的《馬來鐵道之謎》。 “具體說說吧。”夏時飲了一口奶茶,泰然自若地說。 這時我突然感到有些餓,再一看手錶,原來已經快6點了。 “要不我們先叫東西吃吧,聽說這裡的宮保雞丁不錯。”我提議。 “我最討厭雞丁!”夏時厭惡地說。 “等聽完你的案件再吃東西吧。” “哦,那我先叫東西吃了,我餓了。” “你也不許吃,說完再吃!”夏時冷冷地命令。 我失望地嘆了口氣。這時服務員上前詢問我們還需要什麼,似乎是在催促我們點菜。 “兩杯奶茶。”夏時不假思索地說。

於是我只得忍著飢餓,將這樁不可思議的案件娓娓道來。 案發地點還是在郊區,因此這件案子理所當然地歸我們分局負責。那是一周前,我們接到報案,說是有人死在一輛汽車內。現場是離我們分局不遠處的一條馬路,路兩旁全是雜草叢生的田野。馬路右側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私家車,流線型的車身彷彿女性柔美的曲線。 我走到汽車的正面,從前擋風玻璃望進去。駕駛座上,一個男人雙手握住方向盤,低著頭,額頭正緊緊磕著方向盤的上端,看不清他的臉。令人注目的是,從男子的後腦勺部位延伸出一樣形狀怪異的銀色物件,定睛看去,原來是一把剪刀的刀柄。也就是說,這把剪刀的刀刃已經深深地插入男子的頭顱。我側目把視線轉向一旁的副駕駛座,白色的座椅上擺著一個圓桶狀的棕色器物,像是一個爐子。

這是一輛左右各只有一扇車門的單門轎車。我欲查看車內的詳細情況,於是戴上偵查用的白色手套,想拉開駕駛座這邊的車門,可是,不管我用多大的力氣,那扇門就是死活拉不開。而副駕駛座這邊也是相同的情況——門打不開。 手足無措的我,只得再次從前擋風玻璃打探兩扇車門的內側情況。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使我一臉的錯愕。原來車門與車身的縫隙處,被貼滿了一條條黃色的膠帶,它們密密麻麻地爬滿整圈門縫,似乎連空氣都無法逍遙地穿過。 無奈之下,我請同事砸開副駕駛座這邊車門上的黑色玻璃。撕開一部分膠帶後,總算打開了車門。我面前的座椅上確實放著一個火爐,爐面上零散著一些黑色的硬塊。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塊打量片刻,識別出那是木炭。

難道是想燒炭自殺?這是我腦中的第一反應,這樣也解釋了把汽車貼得密不透風的原因。當木炭在缺乏氧氣的情況下進行不完全燃燒時,會生產有毒的一氧化碳的氣體。它被人體吸入後,人體內的血紅蛋白將喪失攜氧的功能,最終導致吸入者窒息死亡。可是,剛才同事敲開車門玻璃的一剎那,站在車門前的我和他並沒有感到絲毫的頭暈或乏力,這也就意味著車內並沒有一氧化碳氣體。並且,火爐也沒有不久前點燃過的跡象。 我再次查看了一番副駕駛座這邊的情況,火爐是用安全帶綁著固定在座椅上的,應該是為了防止它因車速的不穩而倒下。而座椅前的地面上,散落著幾塊黑色木炭,或許是在汽車的行駛過程中掉落的。從上述跡象能夠判斷出,放有木炭的火爐,在汽車到達這里之前的行進過程中,就已經在車內。當然也不能排除他人故佈疑陣的可能性。

“這麼說,你認為是死者自己把門貼上,企圖燒炭自殺?”夏時放下手中的杯子,直視著我問。 “是啊,”我點頭,“看到這番情景都會這麼想吧。不過,死者最後的死因卻是腦部嚴重受創,也就是那把剪刀惹的禍。” “就是說,死者已經佈置好了燒炭自殺的一切前期工作,卻在點燃火爐之前被剪刀刺死了?”夏時若有所思地問。 “看現場的狀況,似乎是這樣的。” “你繼續說吧。” 為了不毀壞到屍體,駕駛座這邊的車門不能像之前那樣打碎玻璃後再拉開。鑑定人員搬走副駕駛座的火爐,讓法醫進入詳細檢查屍體。經鑑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是距離此刻兩小時前的下午1點左右。死因果然不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是腦部遭利器穿刺,當場斃命。凶器毋庸置疑就是插在死者後腦的不銹鋼剪刀。

在法醫檢查的同時,我觀望了幾眼屍體的外貌。他的臉型較寬,鼻樑微高,臉上的表情出奇地安詳,似乎只是沉醉在夢境中而已。男子的體型看上去比較高瘦,當屍體被抬上擔架平躺著時,這點更顯而易見。 運走屍體後,我們弄開了駕駛座這邊的車門。在方向盤的邊上,有一卷剩餘的膠帶。座椅後面的那塊後車窗平台上,凌亂地堆著幾本雜誌。除此之外,車內幾乎沒有什麼顯眼的物品。 後來的鑑定報告證實,貼在車門的膠帶上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而插在死者頭上的那把不銹鋼剪刀,在刀柄上能清晰辨別出的,也只有死者的左手指紋。另在剪刀的刀刃處,除了死者的血蹟之外,還檢測出微量的膠帶痕跡。也就是說,死者的確是自己用剪刀剪好膠帶貼住了車門。然而,那把用來剪膠帶的不銹鋼剪刀,卻莫名其妙地插進了死者的頭顱。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死者自己將剪刀插進後腦的呢?但法醫告訴我們,從剪刀插入的角度和傷口的深度來看,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的。況且,我們發現屍體的時候,屍體的雙手是緊握住汽車方向盤的。 排除自殺的可能性後,問題就來了。如果這是謀殺,那兇手在用剪刀插死被害者後,是如何離開這輛門被膠帶從內側貼牢的汽車的呢?我腦中開始不斷回憶我所看過的推理小說中,有無可以利用到的詭計。是用了什麼自動讓剪刀發射出的裝置嗎?可車內並沒有發現此種裝置;是兇手殺人後用某種方法,在車外將門的內側用膠帶貼住?也不可能,我想不到這種方法。那麼……是兇手化為一陣輕煙消失了? 令人頭痛的“不可能狀況”又出現了。 “等一下,”夏時突然打斷了我的敘述,“你說剪刀上只有死者左手的指紋?”

“恩,是的。” “那死者是左撇子?” “是的,他是左撇子,這點我們後來向他的妻子確認過。” “對了,駕駛座位於車子的哪邊?”夏時微微皺眉。 “駕駛座在左邊。”我肯定地回答。 夏時不語,低下頭抿了口奶茶。許久,她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說:“這件案子有許多邏輯上不通的地方。如果是自殺,那死者為何突然放棄燒炭的念頭,而改用剪刀插死自己;如果是謀殺,那兇手又為何要大費周章地佈置燒炭自殺的場景?” “我不是說了嗎,自殺是不可能的。”我耐著性子說。 “那隻有一種情況了。”夏時的語氣顯得煞有介事。 “什麼情況?”我期待地問。 夏時的話卻讓我背脊一陣發涼:“那就是——死者一開始確實想燒炭自殺,但當他把車門封住,準備好一切想要點燃火爐時,突然某個怪物闖入車內,拿起剪刀刺死了被害者。而這個怪物能夠自由進出密閉的空間。案發現場在偏僻的郊外吧,那裡有什麼不明生物也說不定呢。”

“你……你別開這種玩笑了。”我能感覺到自己陰沉的臉色。 “是不是很有氣氛?”夏時俏皮地一笑。 “還是討論些正常點的吧。”我哭笑不得地說。 “我仔細檢查過,轎車沒有什麼能讓一把剪刀通過的小孔或者縫隙,車窗也都是關嚴後才在內側貼上膠帶的。可以說,這是一個無懈可擊的密室。” “先不要這麼早下結論哦。”夏時微笑著說。 “會不會某扇車門的膠帶其實並沒有真正貼牢呢?你們打不開車門可能是由於其它原因,比如,車門被凍住了之類的。” “不可能的,被凍住我們怎麼可能看不出?而且我們打碎玻璃後,確實看見膠帶牢牢地貼在了門縫的兩邊。”我一口否決,同時回憶起兩三年前某個滑雪場發生的案件,那時候我還不認識夏時吧。

“往下說吧。” 死者名叫李志誠,現年36歲,是一家私有企業的老闆。他有一個比他小5歲的漂亮妻子,名叫殷悅。然而,最近李志誠和妻子感情並不和,似乎每天都要為了一點小事而大吵一架。另外,李志誠的公司業績近期也不理想,企業正面臨倒閉的危險。可以說,李志誠的人生正處在一個前所未有的低谷期,那麼他自殺的動機的確很強烈。 我們調查了李志誠當天的行踪,據他公司的員工說,這天上午10點左右,他就一個人離開了公司,之後就再也沒見到過他。我們在李志誠的手機通話記錄中也查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案發現場離死者的住處和公司都相距甚遠,因此附近並沒有認識死者的人。我們試圖在現場附近找尋能夠提供線索的目擊者,結果一位平時一直經過這附近的老農告訴我們,在案發當天下午1點左右,他看見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停在路邊,他感到好奇,剛想上前一探個究竟,那輛車就馬上開走了。我們給這位老農看了死者的奔馳車照片,他基本能確認和自己那天看到的一樣。 老農看見奔馳車的那條路,和我們最後發現屍體的那條路正好呈直角。也就是說,當時的情況可能是這樣的:老農看見汽車,汽車開走,一直向前開了一段距離後在路口右轉,駛上我們發現屍體的那條路,車繼續行駛了一段距離,開到我們發現屍體處時,不知發生了什麼,被害者突然被剪刀插死。 除了這位熱心的老農外,我們再無找到其他目擊者,或能提供有利線索的人。案件到這裡陷入了僵局,最大的密室之謎無法解開,破案也飄渺無望。後面幾天,我們把注意力放在了死者的妻子殷悅身上,她和丈夫李志誠最近感情不和,可以說有一定的殺人動機。結果證實她在案發當天並沒有不在場證明,但我們也找不到進一步的證據證明她是兇手。 “基本上就是這樣了。”敘述完案子的我口乾舌燥,一口喝光了杯中快涼掉的奶茶。 “從死者的公司到案發現場開車大概要多少時間呢?”夏時眨了眨眼睛,問。 我翻閱著一旁的案件資料回答:“1個小時左右吧。” “能看看現場照片嗎?”夏時要求。 我從公文袋裡拿出一疊照片遞到夏時纖細的手中。她一張一張端詳,旋即,她的目光停在其中一張照片上。 “這麼啦?”我好奇地問。 夏時把照片轉向我,問:“這個地上的痕跡是這麼回事?” “哦,這個啊,這是剎車印。”我漫不經心地答道。 夏時的嘴角微微上揚,自信的目光透過她的眼鏡鏡片,從那雙充滿神韻的眸子裡直射向滿臉困惑的我。 “你就被這種案件難住啦?”她突如其來地說。 “啊?”我茫然地發出這個語氣詞。 “所有的謎都解開了哦,迷案兄。” 親愛的讀者,至此本案的線索已齊全,你能解開這個所謂的“無懈可擊的密室”嗎? “那個密室……那個無懈可擊的膠帶密室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我追問夏時。 “世界上根本沒什麼無懈可擊的密室。”夏時冷冷地說,“越是看上去無懈可擊的謎團,其原理或許越簡單。” “那麼這次的案件……” “這是個很單純的案件。”夏時脫口而出。 我依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著夏時。 “我們一步步來看。”夏時雙手托腮,不緊不慢地說,“膠帶和剪刀上都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那麼證明車門上的膠帶是死者自己貼上去的。我們先假設這是謀殺,如果死者貼膠帶的時候兇手正在車內,那麼兇手殺人後,又怎麼在不破壞膠帶的情況下離開車子呢?如果死者貼膠帶的時候,兇手在車外,那他又是怎麼進入汽車殺人的呢?因此,無論如何,在邏輯上始終無法詮釋'謀殺說'!” 我剛想插嘴,夏時伸出食指做噤聲狀,我只好欲言又止。 “所以……只能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兇手根本不存在!”夏時斬釘截鐵地說。 “啊?!”我幾乎語塞。 “是的,這是一起意外。”夏時自信地點點頭。 我仍舊一頭霧水。 夏時自顧自繼續說:“接下來就是我的推測了。那卷剩餘的膠帶是在方向盤邊上發現的吧,那也就是說,死者是先貼副駕駛座這邊的門,再貼駕駛座這邊的門的。不然的話,那卷膠帶最後擺放的位置應該是在副駕駛座前的面板台上,而現在卻截然相反。當然也可能是李志誠事後又拿過去了,不過我覺得沒這個必要,用完的膠帶一般只會隨手一放。” “等等……讓我緩一下。”我有點跟不上夏時的思路,“剩餘膠帶最後的擺放位置是在駕駛座這邊的面板台上,表示駕駛座這邊的車門是後貼的——你是這個意思吧。” 夏時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好了,再接下去看——駕駛座在汽車的左邊,而死者是一個左撇子,他是用左手拿剪刀的。那麼你想像一下,死者側著身子貼駕駛座這邊的車門,當他用完剪刀後,會把它放在哪裡呢?” 我腦中開始模擬李志誠貼車門的動作……“啊!”某個亮點突然從我的腦際迸發而出。 夏時宛然一笑,說:“終於注意到了吧,因為是側著身子,李志誠使用完剪刀後,極有可能把它隨手放在了自己左邊的車座後的平台上。也就是說,那把剪刀最後出現的位置——極有可能是車座後的那塊平台!” “那麼剪刀是怎麼刺入死者的後腦的呢?” “迷案,你初中畢業了嗎?”夏時突如其來問了這麼一句。 “啊?當然!你看我像初中沒畢業的樣子嗎?”我不知道夏時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你應該知道牛頓第一定律吧。” “當然知道啊,不就是慣性……”我頓時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哽咽著。 “呵呵,沒錯,剪刀就是由於慣性射了出去。”夏時喝光了杯中的奶茶。 “我想事情是這樣的——李志誠因為生活和工作上的壓力,產生了輕生的念頭。那天上午10點,他離開了公司,或許花了幾個小時去準備火爐煤炭之類的自殺道具。他開車來到偏僻的郊外,用膠帶把車門全都封住。他隨手把剪刀放在了車座後面的那堆雜誌上,雜誌的高度正好和他的後腦呈同一水平面。接著,正當李志誠準備點燃火爐時,那位老農恰巧出現並試圖上前查看。為了自己的自殺工作不被打擾和阻止,他馬上開車離開。汽車在拐彎時,那把剪刀由於離心力恰巧將刀口轉向了駕駛座的方向。之後,汽車在馬路上加速行駛,然後因某個突發事件——可能突然從路邊躥出某隻動物——迫使李志誠踩下了急剎車。最後剪刀便因慣性原理射向李志誠的後腦……” “是這樣啊……弄了半天,原來是個意外。”我露出豁然開朗的神情。 “嗯,李志誠想要燒炭自殺,沒想到老天給他安排了另一種死法,也算是一種諷刺吧。” “命運弄人。”我形式化地感嘆了一句,同時心中暗暗佩服起夏時的推理。 “好了,叫東西吃吧,我肚子也餓了。”夏時愉悅地說。 “嗯,好,你要吃啥?”我迫不及待叫來了一旁的服務員,今天我準備放開了大吃一頓。 “來兩碗粥。”夏時朝服務員微微一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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