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裕美子受到老師的表揚了!”
“老師為什麼表揚她?”
“剛上小學二年級,就會用漢字寫自己的名字了!這孩子練習寫字就是認真嘛!”
“誰說不是呢!”貝瀨看著正在剝橘子皮的愛子的側臉,心想:愛子老了!
“愛子!”
“哎。”
“我想蓋房子了。”調動工作的時候原則上是帶著家屬一起調動,但是,如果蓋了房子,上級就會默認你單身赴任。
愛子認真地看著貝瀨的臉:“蓋房子?你不是快要調動了嗎?要是蓋了房子……”
“只是有可能調動,明年春天。”
“真的?”
“啊,你得有個思想準備。”貝瀨說完逃也似的上廁所去了。
期限馬上就要到了,貝瀨的心繃得越來越緊。兩天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愛子睡了以後,無論如何得寫那篇向記者們公佈事件經過的稿子了。報紙和電視將引用貝瀨寫的稿子把證件被盜的醜聞傳播給整個社會,貝瀨將被趕出警務科。
難道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
大和田的身影一直浮現在腦海裡。很可能是他幹的,但貝瀨束手無策。既沒有證據,也推測不出犯罪動機,儘管如此還堅信自己的感覺——貝瀨還從來沒有這樣自相矛盾過。
算了算了……
走出廁所以後,貝瀨聽見了幾聲咳嗽——幸一的感冒似乎比昨天晚上嚴重了一些。他躡手躡腳地走進孩子們的臥室,給孩子們蓋好被子轉身要出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
貝瀨趕緊站在原地不動了。
來了!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又來了!
昨天晚上,對!昨天晚上聽說的!貝瀨飛快地跑進客廳:“愛子!昨天晚上你跟我說什麼來著?”
“什麼說什麼來著?”愛子感到莫名其妙。
“你跟我說……說什麼話來著?”
“跟你說……二渡送蘋果來了。”
“不,不是這事兒!”
“那就是幸一他們班的事兒?把顏料灑在地板上的那個男孩兒的事兒?”
沒錯兒!就是這件事兒!為了把灑在地板上的顏料沖走,那孩子才拿起滅火用的水桶把水潑了一地的。
為了掩蓋一本證件的丟失,才把另外29本證件偷走的!大和田自己丟了證件!別看他表面上沒有什麼變化,最終還是沒有擺脫“魔鬼季節”。他在惶惶不可終日的精神狀態下,不小心把可以稱之為警察的靈魂的證件給丟了。
“我把證件給丟了!”這種話大和田是絕對說不出口的,你就是把他的嘴撕裂了他也不會說這句話的。對於誓死捍衛規章制度的大和田來說,那是奇恥大辱,40年的警官生涯將變成肥皂泡。這就是動機,是大和田作案的唯一動機!退休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大和田是多麼珍惜警察生活的每一天,多麼珍惜“軍曹”這一光榮稱號啊!事件的真相就在這裡!
貝瀨看了看手錶,10點1刻。
動機找到了。但沒有證據。怎麼辦?
如果是大和田作的案,證件應該平安無事,他是絕對不會把證件扔掉的。退休以後再還回來——大和田肯定是這麼想的吧。
他會把證件藏在哪兒呢?家裡、院子裡、公園裡、車站的存包處……
要不給監察室打個電話?或者請刑警隊協助一下?
沒用,他們對他的推理肯定是一笑了之。不,不只是笑笑,萬一上邊真的採取了行動,最後證明不是大和田。怎麼收場呢?把一個傾盡畢生精力遵守規章制度的老警察當小偷對待,就因為貝瀨一句話!這句話抹掉了一個忠誠的老警察最後的光彩。
“只有我自己親自去落實這件事!”貝瀨暗暗下了決心。
可是對手是“軍曹”,跟他交手無異於雞蛋碰石頭。不對,如果真是大和田乾的,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要找到他頭上,他很有可能立馬承認。
不,沒有必要逼著他承認,只要能把29本證件還回來就一了百了,那樣的話……
貝瀨陷入了沉思,愛子跟他說話,他一句都沒聽見。
晚上11點,貝瀨站起來對愛子說:“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