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惡魔的淚珠

第18章 第七章

惡魔的淚珠 杰夫里·迪弗 3288 2018-03-15
晚上六點三十五分 小組成員與貝克會合時,他手下兩名探員已經找到了巢穴。 原來掘墓者的巢穴位於一幢破敗的雙戶民房內,與它相隔兩幢樓的地方有一幢舊房子正在拆除中,而這裡正是他們查出的工地之一,到處是紅土與磚灰。 貝克說:“我們把主謀的照片拿給對面的夫妻看,他們說過去幾週見過這人三四次。總是低著頭,走得很快。從來沒有停下來和任何人說過話。” 二十幾名探員與警員部署在房子周圍。 “他住的公寓是哪一戶?”盧卡斯問。 “樓下那戶,看來好像沒人。我們查過了樓上。” “問過屋主了嗎?問到姓名了沒有?”帕克問。 “公寓管理公司說承租人姓名是吉爾伯特·瓊斯。”一名探員高聲說。 見鬼……又是假名。

探員繼續說:“主謀用的社會安全號碼是死了五年的人,還用吉爾伯特·瓊斯的姓名去開通了網絡。他用信用卡也同樣用這個姓名,不過這種信用卡屬於信用風險卡,要先在銀行存錢,只要存款沒提光,卡就可以一直用下去。銀行登記的住址就在這裡。基本資料全是捏造的。” 貝克問:“現在進攻嗎?” 凱奇望著盧卡斯:“由你決定。” 貝克和托比通話。托比正小心看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幾個感應器正對著樓下的公寓掃描。 “沒動靜,”托比報告,“紅外線沒有掃描出任何東西,唯一聽到的聲音只有暖氣機和冰箱壓縮機的聲響。十有八九里面沒人,不過如果真想確定的話,可以偵測一下溫度。有些歹徒可以靜止到完全偵測不到動靜。” 盧卡斯說:“別忘了,掘墓者親手填塞消音器,可見他很懂這一套。”

貝克點頭,然後套上防彈背心,戴上鋼盔,將五名攻堅探員叫到面前:“動態進入。先切斷電燈,然後同時從後臥室的窗戶和前門攻進去。一遇到危險,隨時可以開槍射擊。由我帶隊,攻進前門。有沒有問題?” 沒有。探員紛紛快速進入部署位置,只能聽到裝備碰撞發出的細碎聲響。 帕克向後站開,觀察著瑪格麗特·盧卡斯的側影,她凝神注視著前門。她忽然轉頭看見帕克在看她,便冷冷地回看一眼。 兇什麼嘛,帕克心想。他生氣的是她剛才為了槍的事當眾責怪他。其實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他心想。 這時雙戶民宅里的燈光熄滅。轟的一聲,探員衝進前門,佩帶的是十二口徑的Shok-Lok牌子彈。帕克看見架在機關槍管上的手電筒射出光柱,照亮了公寓內部。

他原本期待隨時會聽見叫喊聲:站住別動、趴下,我們是聯邦探員! ……但現場一片寂靜。幾分鐘後,貝克走到公寓外,摘下鋼盔:“沒人。” 電燈又亮了起來。 “我們正在檢查有沒有具有殺傷力的物品,再給我們幾分鐘。” 最後一名探員從前門大喊:“檢查完畢,一切安全。” 帕克一面跑向前去,一面祈禱著——禱告的對像不是任何宗教神靈——請讓我們找到線索,微量的證物、指紋、一張寫著下一個攻擊地點的紙。至少也找到線索,讓我們知道主謀生前住在哪裡,我們就能搜尋檔案局,找出i或j上面是否有惡魔的淚珠……今天的工作艱苦至極,讓我們早早結束,回家陪陪家人吧。 凱奇先進門,帕克與盧卡斯跟在後面。兩人並肩走著,默不做聲。

公寓裡很冷。燈光明晃晃的。裡面漆成淡淡的琺瑯綠,氣氛淒涼。地板是棕色的,油漆卻已剝落大半。四個房間都空蕩蕩的。帕克看見客廳的一個架子上擺著電腦,還有一張辦公桌、幾張小桌子,一把陳年的扶手椅,裡面的棉絮都露了出來。令他沮喪的是沒有看見紙張,沒有寫字紙,也沒有文件。 “找到一些衣服。”探員在臥室里高聲說。 “看看商標。”盧卡斯命令。 過了片刻,對方回答:“沒有。” “該死!”她咒罵了一句。 帕克朝客廳的窗戶望了一眼,琢磨著主謀有怎樣的飲食習慣。主謀在半開的窗邊擺了四五瓶大瓶蘋果汁,借外面的低溫來冷藏,另外有一個老舊的鐵盤,裡面堆滿了蘋果和橙子。 凱奇指向水果:“說不定那雜種有便秘的毛病。最好讓他痛不欲生。”

帕克大笑起來。 盧卡斯呼叫托比,請他過來檢查電腦,看看主謀有沒有將任何檔案或電子郵件存在硬盤裡。 幾分鐘後托比進來,在辦公桌前坐下,一手順順鬈髮,小心檢查著電腦。然後他抬頭環顧客廳。 “這地方真難聞,”他說,“咱們怎麼不能換換風格,換個素質高一點的歹徒呢?……這是什麼味道啊?” 帕克也聞到了。甜甜的化學氣味,他猜是廉價油漆被發燙的暖爐烤熱的味道。 年輕的托比抓起電腦的電線,纏繞在左手上。他解釋道:“這電腦可能安裝了格式化炸彈,表示說,如果沒有按照一定程序的開機登錄,電腦就會執行某個程序毀掉整個硬盤。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只能拔掉插頭,帶回電腦室後再設法'複寫'。好吧,咱們來看個究竟……”

他按下電源開關。 電腦嗡嗡輕響。托比準備要拔掉插頭,這時卻露出微笑。 “通過第一關。”他邊說邊放下電線,“接下來需要密碼。” 盧卡斯喃喃地說:“那不是要猜很久?” “不用。只要花——”托比拆開電腦的外殼,將手探進去取出一小塊電腦晶片。轉眼間屏幕顯示“啟動Windows 95”。托比說:“只要花這麼多時間。” “這樣就不用密碼了?” “對。”托比打開工具箱,取出深藍色的Zip磁盤。他把磁盤連接上電腦,然後進行設定,“我準備把他的硬盤下載過來。”他在辦公桌上扔出六七張磁盤。 盧卡斯的手機鈴響。她接聽後說:“謝謝。”然後掛斷,一臉的不高興,“剛才咱們的人告訴我這條電話線的通話記錄。只打過一個,是要求訂購網絡連接服務。除了這個之外,既沒有來電,也沒有撥出。”

可惡。帕克心想,這傢伙夠聰明了,本身一定也是解謎大師。 有個農夫養了幾隻雞,不斷被三隻老鷹偷吃…… “臥室裡找到東西。”有人大喊。一名戴著橡膠手套的探員走進客廳。他拿著一本黃色的便箋簿,上面有文字和圖畫。一看到這裡,帕克的心跳便加速起來。 他打開工具箱,取出自己的橡膠手套,接過便箋簿,放在托比旁邊的小桌子上,把檯燈拉下湊近。他拿著手持式放大鏡,研究著第一頁,立刻辨認出文字的確出自不明身份者之手。由於他看了勒索信太久,一眼就能看出相同的筆跡。 小寫的i上面流著惡魔的淚珠…… 帕克瀏覽過這一頁。很多都是隨手亂塗的東西。身為文件鑑定師的帕克·金凱德相信,人類的頭腦與雙手具有心理關聯:我們手寫的東西無法顯露出個性——書寫分析學那種騙人的東西,只有盧卡斯才會津津樂道,但無心之中塗鴉的內容,例如,想著其他事情時在邊緣空白處畫的小圖畫,卻能讓有心人窺探到作者的本性。

帕克在鑑定文件中,見過數千種圖畫,有刀槍、被吊死的人、被刺死的女人、被切斷的生殖器、魔鬼、露出來的牙齒、大字形的人、飛機、眼睛。不過他從來沒見過這個主謀畫的東西:迷宮。 主謀果然是個解謎大師。 帕克玩了其中一兩個。這裡多數迷宮畫得非常複雜。同一頁做了不少記號,但帕克不斷被迷宮吸引,視線一直飄向迷宮。他忍不住想解開謎題。這是帕克的本性,難以抑制。 他察覺身邊有人,是盧卡斯。她盯著便箋簿。 “真複雜。”她說。 帕克抬頭看她,感到她的腿輕擦過他的腿。她的大腿肌肉結實。他猜她喜歡慢跑,想像她在周日上午穿著緊身彈力運動服,剛跑完三英里,臉色緋紅,流著汗,走進前門…… 他回頭繼續看著迷宮。

“他一定花了很多時間才畫出一個迷宮。”她邊說邊向筆記點頭。 “不對,”帕克說,“迷宮很難解,畫起來卻比其他謎題都簡單。做法是先畫出解答的路線,畫好後,再加上一層又一層的假路線就行了。” 知道答案以後,謎題總會變得很簡單…… 她又看了他一眼,然後走開,去幫一個刑案鑑識人員切開彈簧床,檢查里面有無證物。 就和人生一樣,不是嗎? 帕克的視線回到黃色便箋簿上。他掀開最上面的一張,看到下一頁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是不明身份者的筆跡,字數有好幾百個。這一頁靠下的部分出現一欄,頭兩行赫然寫著: 我的天哪,他心想,上面寫的正是真正的目標,而不是誤導偵辦方向的陷阱!他抬頭對凱奇大叫:“快過來!”

與此同時,盧卡斯走進門口喊著:“我聞到油味!是汽油。這味道是從哪兒來的?” 汽油?帕克瞄向皺起眉頭的托比。他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剛才嗅到的氣味正是汽油。 “上帝啊!”帕克看著一瓶瓶蘋果汁。 他們中了圈套。主謀早就作了準備,萬一探員進入巢穴的話…… “凱奇!托比!所有人迅速撤離!”帕克跳起來,“那些瓶子! ” 但托比看了那些瓶子一眼,之後說:“沒關係……看,又沒有引爆器,你可以——” 話音未落,一連串子彈激射過來,打碎了窗戶,將小桌子射起片片金黃色的木屑,也擊中了果汁瓶,玫瑰色的汽油濺滿了牆壁和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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