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路邊十字架

第4章 第二章

路邊十字架 杰夫里·迪弗 5848 2018-03-15
加州調查局的中西區總部設在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樣子的現代性建築裡,跟附近的保險公司和軟件諮詢公司沒什麼兩樣,都整齊地躲在山後,外面精緻地裝飾著加州中部沿海地區所特有的植被。 這個機構位於半島花園附近,丹斯和奧尼爾沒用10分鐘就從旅館到了這裡,只要注意車流就行,而不用管紅燈或停車標誌。 丹斯從車裡出來,把手提包搭在肩膀上,提起鼓鼓囊囊的電腦包——她女兒把它說成是“媽媽手提包的配件”,這是在這女孩知道了配件是什麼意思之後——她和奧尼爾一起向這座建築走去。 進了樓,他們馬上朝她的團隊聚集的地方走去:她的辦公室位於加州調查局被稱作女孩之翼或者簡稱為GW的那一部分——因為事實上這一部分全被這些人佔據著:丹斯和她的同事警員康妮·拉米雷斯,還有她們的助手瑪麗艾倫·克雷斯巴赫和加州調查局的行政官格蕾絲·袁,在袁的管理下整座大樓像鐘錶一樣有條不紊地運轉。這個樓翼的名字來自於一位前加州調查局警員的一句不幸的評論,這位警員同樣也不幸得很。他當時是為了向自己的約會對象顯示自己有多聰明,在繞著總部走的時候起的這個名字。

女孩之翼裡的每個人仍然在討論是否他——或者他的某位約會對象——找到過丹斯和拉米雷斯往他的辦公室、手提箱和汽車裡悄悄塞的女性衛生用品。 丹斯和奧尼爾跟瑪麗艾倫打了聲招呼。這位精明能幹的快樂女人把家庭和事業打理得井井有條,連黑眼影上方的每根睫毛都塗得一絲不苟。她麵包烤得也很好,丹斯從來沒吃過烤得這麼好的麵包。 “早上好,瑪麗艾倫。我們做到哪裡了?” “嘿,凱瑟琳,自己拿著吃吧。” 丹斯看了看那女人辦公桌上罐子裡的巧克力曲奇餅乾,但是沒有去拿。它們都是《聖經》裡禁止的東西。奧尼爾卻沒有拒絕,“這是我幾個星期以來吃得最好的早餐。” 班尼迪克蛋…… 瑪麗艾倫高興地笑起來,“好吧,我給查爾斯又打了一次電話,還留了一條信息。不騙你們。”她嘆了口氣,“他沒有進展。TJ和雷在裡面。對了,奧尼爾探長,蒙特雷縣警察局來了一位你的朋友。”

“謝謝,你真可人。” 丹斯辦公室裡,精幹的TJ.斯坎倫坐在她的椅子上。紅發警員一下跳了起來,“餵,頭兒,面會得怎樣?” 他指的是作證。 “我真倒霉。”她隨後把豁免權聽證會的壞消息講了出來。 這名警員很是吃驚。他認識那名重案犯,也像丹斯那樣下定決心把案犯歸案治罪。 TJ工作出色,儘管在這種行事作風要求循規蹈矩的執法機關他算是最不循規蹈矩的了。他今天穿的是牛仔褲,上身是馬球衫和有褶襉的運動外套——是用馬德拉斯狹條襯衫布做的,屬於他父親儲藏衣櫃裡那種過時的襯衫圖案。丹斯只能講出TJ有一條領帶,是屬於傑里·加西亞類型的奇裝異服。 TJ對19世紀60年代有著強烈的懷舊感。在他的辦公室裡還有兩盞熔岩燈在冒著泡歡快地亮著。

他和丹斯只相差幾歲,但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代溝。不過,他們在工作上還是一拍即合,再加上一點師傅和徒弟的感覺。雖然TJ想單幹,但這是違背中央情報局的規定的,他只好報名成了丹斯的日常搭檔——他還在墨西哥辦一個複雜的引渡案子。 沉默寡言的雷·卡拉尼奧剛來中央情報局,跟TJ.斯坎倫差不多截然相反。他近30歲,一副老是在沉思的樣子。今天,他瘦削的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西服和白襯衫。他的內心要比實際年齡老成。他在內華達州牛仔城雷諾當過巡警,後來為了照顧生病的母親才與妻子一起搬到這裡來。卡拉尼奧的一隻手上端著咖啡杯,這隻手的虎口處有一個小傷疤;幾年前,那裡曾經是一個黑幫刺青。丹斯認為辦公室所有年輕警員中就數他最冷靜最專心。她有時在私下里想,這是不是與他在黑幫組織中待過有關。

來自蒙特雷縣警察局的助理警員留著平頭,一身軍人氣質,他自我介紹後就說明發生了什麼。當地一名十幾歲的少女當天凌晨在靠近阿爾瓦拉多的蒙特雷市中心停車場遭到綁架。這位名叫塔米·福斯特的少女被捆綁起來扔進了她的汽車後備箱。襲擊她的人駕車把她帶到城外的海邊,要將她在漲潮時淹死。 蜷縮在冰冷海水漫入的封閉空間裡感覺肯定不好受。丹斯想到這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是女孩的車?”奧尼爾問道。他坐在椅子上,讓椅子後腿晃動著——這正是丹斯不讓她兒子做的(她懷疑韋斯就是從奧尼爾那裡學來的這個壞毛病)。椅腿在他的身子下面吱吱呀呀地響著。 “是的,長官。” “哪一個海灘?” “海蘭茲南邊的海灘。” “當時沒有人?”

“沒有,周圍沒有人,沒有目擊證人。” “她被綁走時,俱樂部裡也沒有人目擊?”丹斯問。 “沒有。停車場也沒有安全監控探頭。” 丹斯和奧尼爾把這個情況考慮了進去。她說:“他在拋下她的附近肯定有其他代步工具,不然他就會有同夥。” “犯罪現場的沙子裡找到了一些腳印,是朝公路方向走去的。潮水的水平線沒有沒過。不過沙子很鬆,還不清楚腳印形狀和大小。但能肯定的是只有一個人。” 奧尼爾問道:“沒有汽車從公路開下來接他?還是有一輛汽車藏在附近的樹叢裡?” “沒有,頭兒。我們的人確實發現了一些自行車車胎印,但都是在路肩上。既可能是那天晚上留下的,也可能是一個星期前留下的。沒有進行印記比對。我們沒有自行車的數據庫。”他向丹斯補充道。

那個地方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沿著海灘騎自行車。 “動機呢?” “沒有搶劫,也沒有性侵犯。好像他只是想慢慢地把她殺掉。” 丹斯呼出一口粗氣。 “有沒有嫌疑人?” “沒有。” 丹斯看了看TJ,“早先我給你打電話時你告訴我什麼了?比較奇怪的那一部分。關於這一部分還有什麼補充嗎?” “哦,”年輕警員有些坐立不安,“你指的是路邊十字架。” 加利福尼亞調查局辦案權限很廣,但是一般只辦大案,像黑幫犯罪、恐怖威脅和重大的腐敗或經濟犯罪。在一個每週都會發生黑幫殺戮的地區,單單一起謀殺案不會引起特別的注意。 可是這次襲擊塔米·福斯特的案子卻不一樣。 就在女孩遭綁架的前一天,公路巡警隊的巡警發現了一個十字架,像放在路邊紀念用的,上面寫著次日的日期,插在1號公路的路邊。

當這名巡警聽說有個女孩被襲,並且事發地點又離同一條公路不遠時,他就懷疑那個十字架是不是用來宣布案犯的意圖的。於是他又回去把十字架收走。蒙特雷縣警察局犯罪現場勘查科在塔米被困的後備箱裡發現了一小片玫瑰花瓣——這一小片東西正好可以同十字架旁的那束花里的玫瑰比對上。 從表面上看,這次犯案似乎很隨意,沒有明顯的動機。丹斯因此想到案犯有可能打算殺害更多的人。 奧尼爾問:“十字架上有物證嗎?” 他的部下臉上露出苦相,“說實話,奧尼爾長官,公路巡警把十字架和花束都扔到了後備箱裡。” “有沒有受損?” “恐怕受損了。貝寧頓探長說他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對它進行了處理。”彼得·貝寧頓是蒙特雷縣犯罪現場實驗室的主任,他經驗豐富,工作賣力,“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根據初期做的工作什麼都沒有發現。除了那位巡警的腳印外沒有別的腳印,除了沙子和泥土之外也沒有其他痕跡。十字架是用樹枝和花店裡用的線製作的。上面寫著日期的圓盤看起來是用硬紙板剪成的。用的筆也沒有商標,字體用的是木版印刷體。只有在我們從嫌疑人那裡得到樣本後才能有用。喏,這是十字架的照片,很詭異,像是電影《布萊爾女巫計劃》中的那種,你想必也看過這部電影。”

“是部好電影。”TJ說。丹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他們看了看照片。確實很詭異,樹枝像是扭曲的黑色骨頭。 法醫室難道不能告訴他們一點兒東西嗎?丹斯有一位名叫林肯·萊姆的朋友,不久前他們還一起工作過。他是紐約市的一名私人法醫顧問。儘管患有四肢麻痺症,但他可是國內最好的犯罪現場刑事專家。她想,要是他來勘查現場的話,會不會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呢?她相信他會發現的。但是刑警工作最普遍的原則或許是:你拿到了多少東西就利用多少東西。 她注意到照片上有個東西,“是玫瑰花。” 奧尼爾領會到了她的意思,“莖都剪成了一個長度。” “對。所以說這些花都是來自於一家花店,不是從誰家院子裡剪來的。”

TJ說:“不過,頭,你可以在半島上的幾千個地方買到這種花。” “我的意思不是說這個線索可以讓我們找到那家店,”丹斯說道,“我是說我們不妨利用這個情況。不要急著下結論。這些花可能是偷來的。”她語氣中有些生氣,希望情況不是這樣。 “明白了,頭兒。” “十字架的具體位置在哪?” “1號公路,在馬里納南邊。”他敲了一下丹斯牆上地圖的一個位置。 “有人目擊到是誰放置十字架的嗎?”丹斯問那名探員。 “沒有,夫人,根據加州公路巡警隊的匯報。這條公路的這一路段沒有攝像頭。我們還在尋找目擊者。” “那商店呢?”奧尼爾問,還沒等丹斯喘口氣問同樣的問題。 “商店?” 奧尼爾看著地圖,“在公路東側的路邊購物中心。其中有些店肯定安裝了安全監控探頭。有可能其中一台對著事發地。我們至少可以知道那輛汽車是什麼牌子和型號的——如果他開車的話。”

“TJ,”丹斯說,“去查一查。” “你說得沒錯,頭兒。那邊正好有一家爪哇商店。我最喜歡去的一家店。” “我太高興了。” 一個影子出現在門口。 “沒想到我們是在這裡開會吧。” 查爾斯·奧弗比這位剛上任來分管聯邦調查局該分部的警長走進她的辦公室。他50來歲,皮膚黝黑,大腹便便,身體棒得像運動員,每周可以去打幾次高爾夫球或網球。但有時他也會體力不濟,因為如果讓他攔擊空中球的話,他會累得氣喘吁籲。 “我在辦公室有……嗯……一些時候了。”丹斯沒有理會TJ,頗有意味地看了一下腕錶。她懷疑奧弗比幾分鐘前就過來了。 “查爾斯,”她說,“早上好。大概我忘記提我們在哪裡開會了,對不起。” “餵,邁克爾。”奧弗比隨後又朝TJ點了點頭。他有時會好奇地盯著TJ看,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年輕的探員一樣——其實這只不過是對TJ的時髦著裝選擇不太認同而已。 丹斯實際上通知了奧弗比這個會議。在從半島花園旅館開車到這裡來的路上,她給他的語音郵箱留了言,告訴他洛杉磯豁免權聽證會這個壞消息,還告訴他在她的辦公室碰頭的計劃。瑪麗艾倫也把這個會議告訴了他。但是這位聯邦調查局的頭兒沒有回复。丹斯嫌麻煩也沒有再打電話,因為奧弗比一般不關心辦案的策略層面。即使他拒絕參加這個會議對她來說也見怪不怪。他要的是一張“大圖片”,一個他常掛在嘴邊的詞語。 (TJ曾經稱他為查爾斯·大景緻;丹斯聽了把肚子都笑破了。) “好吧,那起後備箱女孩案件……記者已經打電話來了。我一直在敷衍。他們就恨這個。簡單給我匯報一下案情吧。” 唉,記者。這解釋了這人為什麼會感興趣。 丹斯告訴了他迄今為止他們了解的情況和打算怎麼辦這個案子。 “有沒有想到他會再次作案?電視台的新聞主播都這樣說。” “他們只是推測而已。”丹斯微妙地糾正道。 “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要攻擊她——塔米·福斯特,我們不能這樣說。”奧尼爾說。 “十字架有沒有什麼線索?它放在那裡是不是一個信號?” “花從法醫勘驗上講已經比對起來了,沒錯。” “噢,我不想讓這起案子變成'山姆的夏天'那樣的案子。” “啊……那是怎樣一個案子,查爾斯?”丹斯問。 “是紐約的一個傢伙,留下紙條,然後殺人。” “噢,像是部電影。”TJ是他們用來查閱流行文化的圖書管理員,“斯派克·李。殺手是山姆的兒子。” “我知道了,”奧弗比快速說道,“只是個諧音。兒子和夏天。” “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我們什麼也不清楚,真的。” 奧弗比點了點頭。他從來不喜歡得不到答案,因為要向新聞界交代,也要向薩克拉門託的頂頭上司交代。這令他很緊張,也會令其他人跟著一起緊張。他的前任斯坦·費斯伯恩因為身體原因而突然退休,奧弗比接任了他的工作,當時整個氣氛都很低沉。費斯伯恩總是為探員們撐腰,只要能對他們有幫助,需要雇誰他就僱誰。奧弗比行事風格卻不同,很不一樣。 “我接到總檢察長打來的電話,”總檢察長是他們的最高長官,“這起案子在薩克拉門托成了新聞,也上了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我必須給他回電話。希望我們能有點具體的東西。” “我們很快就會了解更多的。” “惡作劇做過頭的可能性有多大?比如說是在捉弄新會員,兄弟聯誼會或是婦女聯誼會的那種。我們上大學時都玩過,不是嗎?” 丹斯和奧尼爾從來沒有加入過學生聯誼會。她也不認為TJ加入過。而雷·卡拉尼奧是在白天打兩份工,晚上上夜校拿下刑事司法學學士學位的,他肯定也沒參加過。 “如果是開玩笑的話,也太過頭了點兒。”奧尼爾說道。 “不過,我們可以把這作為其中一個可能。我只是想我們一定不能慌亂,這於事無補。不要誇大連環犯罪的角度。不要提那個十字架。月初佩爾那個案子現在還讓我們感到暈頭轉向。”他眨眨眼,“對了,作證那件事怎麼樣了?” “推遲了。”他難道一點兒也沒有聽到她發的信息? “不錯。” “不錯?”丹斯對要撤訴的動議仍然感到氣憤。 奧弗比眨了眨眼睛,“我的意思是,這樣你可以騰出手來辦路邊十字架的案子。” 這讓她想起了老上司。懷舊真是件苦樂並存的事。 “下面的計劃怎麼走?”奧弗比問。 “TJ要核查放置十字架地方的附近商店,還有停車場裡的監控探頭。”她轉向卡拉尼奧,“雷,請你仔細勘查一下塔米被拐走的那個停車場。” “好的,夫人。” “你目前在蒙特雷縣警察局忙什麼?邁克爾。”奧弗比問。 “查黑幫謀殺的案子,還有那起集裝箱案。” “噢,是那一樁。” 半島基本上不受恐怖襲擊的威脅。這裡沒有大的海港,只有一些漁港,機場很小,安全也得到很好的保障。但是一個多月前一隻船用集裝箱從停在奧克蘭的貨船上走私過來。這艘貨船來自印度尼西亞。集裝箱裝在卡車上向南運往了洛杉磯。有報導說它已經到達了薩利納斯。在那裡集裝箱裡的貨物可能被卸下,藏匿起來,然後轉裝上其他卡車,再運到什麼地方就無從知曉了。 這些貨物可能是違禁品:毒品、武器……或者按照另外一條可靠情報披露,有人藉此潛入到了這個國家。印度尼西亞那邊的情況很複雜,還有一些關押著危險的極端分子的監獄。美國國內的安全因此備受關注。 “不過,”奧尼爾又開口道,“一兩天內我能把它搞定。” “那就好。”奧弗比說,為路邊十字架這起案子作為專案處理而舒了一口氣。如果一項調查不順利,他總會想辦法把危險講得危言聳聽,儘管本意是為了分享榮耀。 丹斯只是很高興,因為她和奧尼爾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奧尼爾說:“我這就把彼得·貝寧頓做的關於犯罪現場的最後報告拿到手。” 奧尼爾的專業背景不是法醫學。但是這位又認真又有韌勁的警察依靠的是傳統方法破案:調查、走訪和犯罪現場分析,有時也會鑽牛角尖。無論他把什麼方法摻和在一起,這位資深探員工作都很出色。他是罪犯歸案率最高的探員之一。還有更重要的,他抓的罪犯獲刑記錄創這個部門的歷史最高。 丹斯看了看手錶,“我要去見證人了。” 奧弗比沉默了一會兒,“證人?我不知道還有一個證人。” 丹斯沒有告訴他這個情報也在那個信息裡面。 “對啊,有一個。”她說,接著把手提包甩搭到肩上,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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