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少女的墳墓

第16章 第十六章

少女的墳墓 杰夫里·迪弗 8290 2018-03-15
下午四點四十分 “距最後期限還有二十分鐘。”托比·蓋勒說。 波特點了點頭,按下了快撥鍵。漢迪回答:“我已經挑了一隻小鳥,阿特。” 別說人質這個話題,讓他認為她們毫無價值。波特說:“洛,我們在忙著聯繫直升機。不容易搞到。” “這個是小演員,真的,阿特。那個胖妞一個勁兒地哭,實在讓我心煩。這個也流一兩滴眼淚,但她是個鬥士。她胳膊上還刺著花紋,你會相信的。” 找出共同的關注點。表明他才是你關心的,談一些有關他的事情。 “你聽上去很累,洛。” “我不累。我很好。” “真的?我猜你會整夜坐在那裡策劃逃離方案。” “不會,我實行八小時工作制,而且,不像墨西哥人,果汁瓶倒了都不扶。”事實上,他聽上去不但一點兒不累,而且輕鬆自在。波特向勒波點頭示意,不過他已經錄入電腦了。

“告訴我,弄直升機來有什麼難題,阿特?” 波特把望遠鏡對準了窗外那個褐色頭髮的長臉女孩兒。他已經記住了她們的名字和麵部特徵。按下無聲按鈕後,他對安吉說:“是香農·波依爾。告訴我有關她的情況。”然後對著電話說,“我會告訴你有多棘手,洛,”波特說,“它們不是長在樹上,而且它們不是免費的。” 這種情況下你們還擔心錢的問題? “他媽的,只要你們需要,就能動用所有的錢。你們從納稅人那裡偷的錢都乾什麼了?” “你是納稅人,洛?” “我們又不買原子彈,只是在直升機上花點兒錢,而且還救了這兒的一些人。” 安吉拍拍他的肩膀。 “別馬上掛斷電話,洛。現在有直升機的消息了。” “她八歲,”安吉低聲說,“語前失聰,不懂唇讀。她個性很強,非常獨立。她參加了遊行,主張堪薩斯州和密蘇里州的聾人學校由聾人當校長。她曾在要求勞倫斯·克萊克增加聾人學院的請願書上簽字,而且她的簽名是最大的。她還參加學校的拳擊比賽,經常獲勝。”

波特點點頭。看來,如果他們能夠分散他的注意力,如果她有機會,就一定會跑出來;或者利用機會攻擊漢迪,而她自己很可能會因此死去。 他關掉靜音開關,聲音放大了:“聽著,洛,我們談一下延誤的事,你要架大飛機,我們有很多雙人座的,不過大的很難找。” “那是你們的問題,不是嗎?我把一顆子彈放進這隻小鳥的身體裡,讓我看看,按我的表還有十五分鐘。” 通常,你要貶低人質。 有時,你必須乞求。 “她的名字叫香農,洛。別這樣,她只有八歲。” “香農。”漢迪沉思著,“我猜你不理解,阿特。你以為我知道了可憐的小東西的名字就會感到內疚嗎?香農香農香農。那是你的規則,對吧,阿特?寫在你們的聯邦調查局特工手冊上?”

在第四十五頁,確實如此。 “但是要知道,那些規則沒有考慮到像我這樣的人,我越了解她們,就越想殺掉她們。” 走懲罰的路線,斥責、催逼、刺激交替使用,說一些尖刻的話。如果你打破平衡,他就後退了。亞瑟·波特想到了這些,但是當他高高興興地說話時,手卻緊緊抓著聽筒:“我認為那是胡說,洛,我覺得你是在和我們開玩笑。” “按你的方式理解吧。” 特工的聲音裡含有一絲尖銳:“我對這些廢話厭倦了。我們在努力與你合作。” “不,你想把我打死。為什麼不痛快地承認?如果我能看見你,我會像幹掉一隻該死的鹿一樣幹掉你。” “不,我不想向你開槍,洛。我不想任何人死。我們有很多後勤問題,著陸在這裡確實很麻煩。野地裡釘滿了破舊的圍欄柱子,到處都是樹,我們沒法把直升機停在房頂上,因為太重。我們——”

“看來你們有這座建築的圖表,對吧?” 從力量的角度切入談判——暗示人質劫持者在你的想法背後總有戰術解決辦法:只要願意,我們可以隨時踢開門,把你們抓住,記住,我們比你們人多。波特笑著說:“當然,我們有地圖、圖表、曲線圖,還有八乘十英寸的印在光滑的紙上的彩色照片。你是這封面上的英俊男子。” 沉默。 逼人太甚? 不,我不這樣認為。他會大笑而且聽上去很冷酷。 格格的笑聲。 “你們這些傢伙真該死。” “而且靠近南邊的野地裡,”波特繼續說,好像漢迪沒說話,“看看,除了溪谷和山丘什麼都沒有。降落一架八人座的直升機太危險了。而且這風……這確實是問題。我們的飛行顧問對此也沒有把握。” 巴德皺著眉頭,一臉苦相:“飛行顧問?”波特聳聳肩,總算完成了虛構。他指了指寫字板上“欺騙”那一欄,巴德把它記下來,嘆了口氣。

銀白色的工具,包著塑料膠,新的。 波特失望地想問它們是乾什麼用的,但他不能這麼做。漢迪沒有意識到他們了解裡面的情況,這是極其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漢迪懷疑釋放的人質給波特提供了重要的情報,那麼再釋放人質時他會猶豫不決。 “阿特,”漢迪喊道,“我一直在說,那是你的問題。”但是他現在至少意識到這已成為他的問題。 “別這樣,洛,咱們務實一點兒。我對直升機的事沒有異議,我告訴你找一架大的有麻煩,而且我沒有把握在哪裡降落。你有什麼主意,我會很高興地採納。” 人質談判要求談判員避免提供解決問題的辦法,把負擔轉移給劫持者,讓他考慮解決問題的方式,不要肯定。 厭煩的嘆息:“該死的。” 他會掛斷電話嗎?

最後漢迪說:“在浮橋上降落怎麼樣?你能做到的,不是嗎?” 不要答應得太快。 “浮橋?”波特過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我們必須觀察一下。你的意思是,直升機降落在河裡。” “當然。你想降落在哪裡?在某個地方的盥洗室裡嗎?” “我會留意的。如果有個隱蔽些的峽谷,會進行得更順利些。但是你得給我們更多時間。” 你沒有更多的時間。 “你不會有更多的時間。” “不,洛,浮橋會很不錯,這是個好主意。我馬上著手辦理。但是讓我買你一些時間,告訴我你要什麼。” “一架該死的直升機。” “你會得到的,只是要花費些時間,比我們希望的稍長些。還要什麼?你心裡想要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嗎?”

停頓。波特想:武器,X級片的錄像帶和一台錄像機,從監獄裡放出來一位朋友,錢,酒…… “好啊,我要點兒東西,阿特。” “什麼?” “告訴我你自己的事。” 言不由衷。 波特抬頭看到安吉皺著眉頭,她搖著頭:要小心。 “什麼?” “你問我要什麼,我要你告訴我你自己的事。” 你要讓劫持者對談判官好奇,但是這通常需要幾個小時——即使用不上幾天的時間——來建立重要的聯繫。在僅僅幾個小時內,這是漢迪第二次表示對波特的興趣,而這位特工還從沒遇到一個劫持者這麼直接地提問。波特知道自己如履薄冰。他能夠改善他們之間這種關係,或者不能按漢迪希望的方式作出反應,從而破壞這種關係。 預先警告……

“你想知道什麼?” “任何事情,你想告訴我的。” “哦,沒什麼高興的事。我只是個公務員。”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繼續說,阿特,跟我談談。” 於是,好像開關被打開了,亞瑟·波特發現自己很想說出生活中過去的細節,他的孤獨,他的悲哀……他要漢迪了解他。 “唉,我是個鰥夫。我妻子十三年前死了,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想起勒波告訴過他漢迪和前妻之間可能有仇恨;他轉向情報官,他已經提交了漢迪的部分材料。罪犯二十歲時已經有兩年婚齡,他妻子起訴離婚,理由是他像瘋子一樣殘忍,而且因為不停地打她而被拘留。此後他放縱自己,從暴力搶劫中獲得滿足。波特希望自己沒有提到結婚的事,但當漢迪問他妻子發生了什麼事時,他聽上去真誠而好奇。

“她得了癌症,發現後兩個月就死了。” “我……我從不結婚,阿特。沒有哪個女人能拴住我。我是個隨心所欲的幽靈,我聽從我的感情和性慾。你沒再婚嗎?” “沒有,一直沒有。” “你想女人的時候做什麼?” “我的工作讓我相當忙,洛。” “你喜歡你的工作,是嗎?你做這份工作多長時間了?” “我整個成年生活都和聯邦調查局連在一起。” “你整個成年生活?” 上帝,一個開心的波特在遙遠的地方思索著,他與我產生共鳴。巧合?或者他在扮演我,正如我扮演他一樣? “這是我做過的唯一的工作,每天干長達十八個小時。” “你怎麼幹起可惡的談判這一行的?” “只是誤入歧途。想當一名特工,喜歡那種刺激。我是個相當出色的偵探,但是我有點兒懶散,我能看到任何事情的兩個方面。”

“哦,是這樣,”漢迪真誠地說,“那會阻止你走向極端。你不知道鯊魚游得快嗎?” “那都是真事,洛。” “你一定遇到了一些真正該死的瘋子。” “哦,當然不包括現在的伙伴。” 電話那端沒有笑聲,只有沉默。波特感到自己的故作輕鬆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他擔心漢迪已經聽出自己語氣中的諷刺意味,並且受到了傷害,他迫切地想向對方道歉。 但漢迪只是說:“給我講個打仗的故事,阿特。” 安吉又一次皺眉,波特沒有理會她。 “啊,大約十五年前,我在華盛頓西德大使館參加了一次障礙戰。談判了將近十八個小時。”他笑了,“我派人來來回回地從圖書館借來關於政治哲學方面的書籍。黑格爾,康德,尼采……最後我不得不派人去取來了《克利夫筆記》。我在一輛沒有標記的車後安營扎寨,通過投擲電話跟一個瘋子交談,他覺得自己是希特勒,給我聽最新版的,在整個過程中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在談什麼。” 事實上,那個人根本就沒有聲稱自己是希特勒,但是波特感到有一種誇張的衝動,他要讓漢迪產生興趣。 “聽上去像是一場他媽的喜劇。” “他很有趣,他的AK-47還是相當清醒的,我不得不說。” “你是心理醫生?” “不是,只是一個愛說話的傢伙。” “你一定有一個相當好的本我。” “本我?” “當然。你必須聽像我這樣的人說:'你這個卑鄙下流的東西,有機會我會殺了你。'然後依然問他是否喜歡健怡可樂或者吃漢堡時來一杯冰茶。” “你喝茶時要加點兒檸檬嗎,洛?” “哈,你總是這麼做嗎?” “是啊,我也是這樣教別人的。先是在阿拉巴馬州福特·麥克萊蘭軍事警察學校,然後在匡提科特殊行動局和調查小組的人質和路障訓練學校任校長。” 亨利·勒波非常惱怒地看著他,這位情報官還從來沒有聽過他的伙伴洩露這麼多的個人信息。 漢迪低沉的聲音慢慢地說:“跟我說點兒什麼,阿特。你曾做過壞事嗎?” “壞事?” “真正的壞事。” “我想我做過。” “你是有意做的嗎?” “有意?” “你沒聽清嗎?”現在有些惱怒了。太多的重複會使人質劫持者產生對抗。 “哦,我想我做的事情不是那麼有意的。一件壞事是我沒有在我妻子身上花太多的時間。然後她死了,死得相當快,正如我對你說的,我意識到我有好多話沒有對她說。” “混賬,”漢迪嘲諷地吐出一一句話,“那不算壞事。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波特聽了覺得很受傷,他想大聲呼喊:“我做過,我確實感到我做過壞事,相當壞。” 漢迪繼續說:“我是說殺掉某人,毀掉某人的生活,留下寡婦或鰥夫,留下無依無靠的孩子,諸如此類的壞事。” “我從沒殺過人,洛,沒有直接殺過。” 托比正看著他。安吉寫了個紙條:你洩露得太多了,亞瑟。 他不理他們,擦了一下前額的汗,眼睛一直盯著屠宰廠的外面。 “但是人們因我而死。粗心大意,失誤,有時是故意的。你和我,洛,我們倆在同樣的事情上犯過錯。”他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要使自己被理解,“但是你知道——” “不要跳過這件該死的事,阿特。告訴我如果他們打擾你,你會怎麼做?” “我……我不知道。” “你說的那些死人是怎麼回事?” 要把握他的脈搏,波特告訴自己。他在想什麼呢? 我一點兒也看不透,他了解誰呢? “餵,阿特,繼續說呀,他們是誰?你沒有救出來的人質?你不該派的警察?” “是的,就是他們。” 而且也有劫持者。儘管他沒有說這些。奧斯特拉,他本能地想到她,看到她漂亮的臉龐,悶悶不樂,透著幾分陰險,黑色的眉毛,豐滿的嘴唇。他的奧斯特拉。 “這些事一直困擾著你,是嗎?” “困擾我?當然。” “媽的,”漢迪聽上去在冷笑,波特再一次感到刺痛,“聽著,阿特,你驗證了我的觀點。你從沒做過任何壞事,你和我,我們都知道。就拿今天下午在凱迪拉克里的那些人來說吧,我殺的那對夫婦,順便告訴你,他們分別叫魯思和漢克,你知道我為什麼殺了他們?” “為什麼,洛?” “同樣的理由我會用在這個小女孩兒身上——香農——她在窗口站著,一兩分鐘後,我會打中她的後腦勺。” 即使冷靜的亨利·勒波也激動了,法蘭西斯·懷廷漂亮的雙手摀住了臉。 “為什麼要這樣?”波特冷靜地問。 “因為我沒有得到我應得的!純粹而簡單。今天下午,在野地裡,他們撞了我的車,從正面撞上的。我要他們的車,他們卻想跑。” 波特讀過堪薩斯州警局的報告,好像是漢迪的車闖了紅燈,被凱迪拉克撞上了,當時凱迪拉克正往右行。波特沒有提這一事實。 “這很公平,不是嗎?我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他們該死,如果我有更多的時間,會讓他們死得更慘。他們不給我我該有的東西。” 他多麼冷酷,但又那麼合乎邏輯。 波特提醒自己:不要有價值判斷,但也不要表示贊成。談判者是中立的。事實上,對方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可惡,這令他極其沮喪。他對漢迪的話只相信很小一部分,只有這部分才有意義。 “老兄,阿特,我不明白,當我為某種原因殺人,他們就說我壞。可如果一個警察為某種原因做了同樣的事,他們卻付給他薪水,並且說他是好人。為什麼一些理由是好的,而另一些則是壞的?你殺人,因為他們不做該做的事;你殺掉弱者,因為他拖累了你,這有什麼不對的?” 亨利·勒波鎮靜地記著筆記,托比·蓋勒仔細讀著監視器和刻度盤數據,查理·巴德坐在牆角,眼睛看著地板,安吉在他身邊仔細地聽著。法蘭西斯·懷廷警官站在角落裡,不安地端著一杯咖啡,卻無心品嚐。她在堪薩斯州希布倫警察局工作,從沒接觸過像洛·漢迪這樣的人。 揚聲器里傳來一陣笑聲,他問道:“承認了吧,阿特,你沒做過這種事?殺掉一個人,因為一個壞的理由?” “沒有,我沒做過。” “真的嗎?”他懷疑地問,“我想知道……” 沉默籠罩了貨車房。汗水從波特的臉上淌下來,他擦了一把前額。 漢迪問:“這麼說,你像老的講聯邦調查局特工的電影裡的一個人,埃弗雷姆·津巴利斯特?” “一點兒不像。我很平常。我只是個級別很低的警察。我吃了太多的土豆——” “炸薯條。”漢迪想起來了。 “實際上我最喜歡土豆泥,再加肉汁。” 托比對巴德低聲說了什麼,巴德在一張紙上寫道:最後期限。 波特看了一眼表,在電話裡說:“我喜歡運動服,特別是斜紋軟呢面料的,或者是駝絨的。但在局裡我不得不穿警服。” “制服,哈?它們掩蓋了你的肥胖,不是嗎?別掛斷,等一會兒,阿特。” 波特從夢幻般的沉思中醒來,把萊卡望遠鏡對準工廠的窗戶。一支槍筒出現了,緊挨著香農的頭,她的褐色長發凌亂不堪。 “這個狗娘養的。”巴德低聲罵道,“那個可憐的孩子一定嚇壞了。” 法蘭西斯向前傾斜著身子。 “哦,不,求……” 波特的手指按下按鈕。 “迪安?” “在。”斯蒂爾威爾回答。 “你的狙擊手能瞄準目標嗎?” 停頓。 “不能。他們只能看見一個移動的槍管。他在她後面,除了窗戶別處也沒法開槍。” 漢迪問:“嗨,阿特,你真的沒向任何人開過槍嗎?” 勒波抬頭看著波特,眉頭緊鎖。但是波特還是回答了:“沒有,從來沒有。” 巴德雙手插在衣袋裡,開始踱步。他已經憤怒了。 “開過槍吧?” “當然。在匡提科山脈。我喜歡射擊。” “真的?你知道,如果喜歡射擊,你就會喜歡向人開槍,殺掉某些人。” “這個變態的東西。”巴德咕噥著。 波特向上尉揮手,示意他安靜。 “你知道嗎,阿特?” “知道什麼?” “你很好,我是說。” 波特忽然感到一陣喜悅——為來自這個人的讚許。 我是個好人,他想。他知道正是這份認同感使這個工作與眾不同。不是策略,不是語言,不是算計和智能。那是一種我在訓練課上無法傳授的感覺。我總是好的,他這樣認為。但是當你死後,瑪麗安,我變得高大。我的心靈無處歸依,因此我把它給了像漢迪這樣的人。 還有奧斯特拉…… 華盛頓特區的一樁恐怖分子劫持案。一個愛沙尼亞女人,金發碧眼,光彩照人,在同波特進行了十二個小時的談判之後走出蘇維埃大使館,釋放了十二名人質,裡面留下了四個。最後,她終於投降了,當時她的手臂不是伸開,而是放在頭上——違背了人質投降協議。但是波特知道她不會傷害別人,就像了解瑪麗安一樣。他沒穿防護服便走出來迎接她,問候她,擁抱她,向她保證被捕後手銬不會太緊,並用她的母語告知了她的權利。當她拔出藏在領子裡的手槍,直接對準波特的臉的時候,狙擊手射中了她的頭,他不得不忍受她四濺的鮮血。他的反應?向她高喊:“趴下!”張開雙臂保護他剛見面的愛人,而她頭骨的碎片撞擊著他的皮膚。 你想過要做什麼壞事嗎? 是…… 是的,洛,我想過,如果你一定要知道。 預先警告。 波特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害怕得罪漢迪,害怕他掛斷電話,幾乎和害怕他殺掉那個女孩兒一樣。 “聽我說,漢迪,我老實地告訴你,我們正忙著找直升機,我請求你答應再給我一個小時。”波特加了一句,“我們努力做成這筆交易,幫助我解決這個困難。” 有一刻停頓,然後一個自信的聲音說:“這是個讓人渴望的活兒。” 哈,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來點兒百事可樂?”特工羞怯地問。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檸檬汁,用新鮮的檸檬製成。” 勒波敲擊著鍵盤,把顯示屏轉向波特,點了點頭。 “來杯母乳?”漢迪嘲笑著說。 讀完威爾考克斯的材料,波特說:“我覺得來點兒酒不是真正的好主意,洛。謝潑德有點兒問題,是不是?” 停頓。 “你們這些人好像知道很多我們的事。” “這就是他們付給我那點兒微薄的薪水所要的回報。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 “好哇,做筆交易,一個小時換一些酒。” “簡單極了,沒問題。” “啤酒比較好,那更合乎我的口味。” “我會送進去三罐。” “打住。一個怪人。” “不是,你得到三罐清淡的啤酒。” 一陣竊笑。 “去他媽的清淡的啤酒。” “那是我能做得最好的事。” 法蘭西斯和巴德貼在窗戶上,注視著香農。 漢迪唱歌的聲音響起:“這隻小豬上市場,這隻小豬留在家……”槍從女孩兒的一隻耳朵移到另一隻。 斯蒂爾威爾通過廣播問如何向狙擊手下令。 波特猶豫了一下。 “不要開槍,”他說,“無論發生什麼事。” “遵命。”斯蒂爾威爾說。 當漢迪拔槍對準女孩兒的前額時,他們聽到了她的嗚咽聲。 “我給你六箱啤酒,”波特說,“如果你給我一個女孩兒。” 巴德低聲說:“不要逼他。” 停頓。 “給我一個這樣做的理由。” 勒波把光標指向路易斯·漢迪的資料的一個段落,波特讀完說:“因為你喜歡啤酒。” 漢迪在監獄裡因為毆打私人釀酒者而被看守訓斥過。後來他在巴德韋斯特的兩起案件中走私,他的特權被暫時剝奪。 “快點兒吧,”波特斥責道,“有什麼害處呢?你還剩下足夠的人質。”波特冒險說,“此外,她笨得讓人頭痛,為此她在學校出了名。” 安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用任何方式提到人質都是很危險的,因為這會給劫持者提供更多的有價值的信息。你永遠不要指出他們的不利條件,那會激怒或威脅到他。 停頓。 現在,安置好釣鉤。 特工說:“你最喜歡的牌子是什麼?米勒還是巴德?” “墨西哥。” “你得到了,洛,六箱,你放那個女孩兒走,我們再有一小時找飛機。皆大歡喜。” “我寧可殺了她。” 波特和勒波交換了一下眼色,巴德突然靠近波特站著,他的手放在衣袋裡,坐立不安。 談判官不理會年輕的上尉,對漢迪說:“好吧,洛,那就殺了她吧。我對這些廢話厭倦了。” 從眼睛的余光他看到巴德動了一下,在那一剎那,波特緊張了,認為上尉會跳到前面來,抓起電話,同意漢迪的所有條件。但是他只是把手一直放在後面的衣袋裡,轉身走了。法蘭西斯盯著談判官,驚呆了。 波特按下電話按鈕。 “迪安,他要殺那個女孩兒,如果他那麼做,保證不要有人還擊。” 一陣猶豫。 “是。” 波特回到漢迪的線路上,他沒掛斷電話,但是他不再說話。香農的頭前後搖晃,黑色的手槍依然清晰可辨。 波特嚇了一跳,當漢迪斷斷續續的笑聲衝進貨車的時候。 “這有幾分像壟斷,不是嗎?買人,賣出,所有這一切?” 波特努力保持沉默。 漢迪咆哮著:“兩個六箱,否則我立刻殺了她。”香農的頭向前傾著,漢迪用槍抵著她。 “而且我們還有另外一小時找飛機?”波特問,“大約六點五十分搞定。” “安全措施已解除。”迪安喊道。 波特閉上眼睛。 貨車裡沒有一點兒聲音。徹底的寂靜。這就是梅勒妮日復一日的生活狀態,波特想。 “成交,阿特。”漢迪說,“順便說一句,你是個卑鄙無恥的壞蛋。” 電話掛斷了。 波特跌坐在椅子上,閉了一會兒眼睛。 “你都記下來了,亨利?” 勒波點點頭,停止打字。他站起身,開始從屠宰廠示意圖上撤銷香農的標記。 “等等,”波特說,勒波停下了,“我們還是等等吧。” “我去拿啤酒。”巴德說,長長地嘆了口氣。 波特笑了。 “你有點兒發熱,上尉?” “是的,有點兒。” “你會習慣的。”波特說,和巴德說的一樣。 “我會習慣的。”上尉的聲音遠不如波特樂觀。特工和警官都笑了。 安吉輕輕地捏了一下上尉的胳膊,他卻像兔子一樣驚跳起來。 “我要和你一起去看啤酒的準備情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哈,好啊,當然,我想。”他猶豫地說,然後他們離開了貨車。 “一個多小時。”勒波說,點著頭。 波特轉動著椅子,盯著窗外的屠宰廠。 “亨利,記下來:這是談判官的結論,障礙中最初的緊張和焦慮已經驅散,監視對象漢迪鎮靜而且思考問題很有理性。” 法蘭西斯說,她的手顫抖著,咖啡灑在了地板上。德里克·埃爾伯,這個紅頭髮警察,殷勤地趴在地上,把地板打掃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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